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長安城一片繁華,一所府邸裏燈火輝煌,門口一雙大紅燈籠高掛,燭光輝耀下,一個巨大的匾格懸掛在門樓之上,上刻“李府”兩個大字。正房裏一個五十上下的,瘦高老叟正背門而立,雙眉緊鎖走來走去,明顯焦慮不安。正是李府主人,當朝三品太仆李鴻銘。待他扭轉身來,清晰可見頭大如鬥,細脖黃麵,唯獨焦黃胡須之上,一雙小眼睛憔悴無神……
“唉!都私下說我李鴻銘,能左右逢源八麵玲瓏,誰知道我一直以來,做事息事寧人,為官如履薄冰,我就算精明過人,如今也被逼的一籌莫展……獨生女慧兒,我視若掌上明珠,豈能嫁與奄奄待斃之徒?顧浩然你個老匹夫,真是欺人太甚!唉!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人家是尚書令正二品,自己苦心鑽營多年,勉強混個太仆職位,從三品,差的可是兩個級別,人家位高權重,門生眾多,自己……唉!沒法比,連鬥上一鬥的勇氣都不敢有,惹不起就躲?可是也躲不起啊,人家耳目眾多,恐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會有滿門不測之禍……”李鴻銘苦苦思索,當下怎麼應變。
這李鴻銘如今官拜太仆,隻有一個獨生愛女,生的如花似玉,文靜賢淑,自小被李鴻銘愛如性命,哪知道不知怎麼,被老尚書顧浩然得知,去年竟然差媒人上門,為其四公子顧佳俊行聘,自己當初也的確打聽清楚,這顧佳俊品性尚好,全然不同於三個兄長,不算是紈絝子弟,尚書之子按說身份,比自己女兒要強得多,同僚得知紛紛賀喜,眾人眼裏這是天大的幸事,唉!自己再不識抬舉……隻得勉強答應下來。
哪知道天有不測風雲,這顧佳俊年紀輕輕,竟然得病不起,顧家隻說是體弱微恙……有小病臥床半年的嗎?我可也花費銀子,差人打探的明白,唉!如今顧家倚仗權勢,竟然要提前拜堂成親,說是高人謀算,華堂花燭可以衝喜,令他家兒子身體康健……真是豈有此理!我好歹也是官拜三品,隻有這個獨生愛女,萬一嫁過去,誤了我兒一生……唉!此事斷然不可,不說女兒泣淚哀求,我也年事漸高,也不妄想升官發財,拚了身家性命,也絕不會將我兒,推入無邊苦海……隻是,怎麼安然脫身?暗中一定有眼線窺察啊!唉!”李鴻銘冥思苦想,束手無策。
大頭葫蘆胡運通在屋頂看得明白,就這相貌,那不會錯,毛毛大雨啊!就是你,你個老……對,還不能罵他,按理說他是自己老子,唉,我這一路找你,可是大費周折,從母親說的山西洪洞縣,一路打聽找到長安城,終於找到你這個,拋妻棄子的老東西,你可是把我們娘倆,當初坑的夠苦啊……小運通想起母親臨死之前……不禁紅了眼睛,心裏想到:“哼!母親臨死都不說你一句不是,隻是叮囑我,將來萬一能夠見著你,拿這個葫蘆問你一句話……我就先完成母親心願,再來收拾你個老東西……”至於怎麼收拾,毛毛大雨,那可還沒想好。這半天,自己在屋頂運起神通,這李府上下,看的一清二楚,好啊,你遇事發愁正好,最好折磨你個半死,也算補償我苦命的娘親,才算天理昭彰,那個毛毛大雨……
李鴻銘突然感覺背後有異,驚詫之下轉身一看,這一刹那大驚失色,心裏頓時五味雜陳,大駭道:“你……你……你是誰?”定睛細看對方相貌之下,雙眼越睜越大,走前一步顫聲道:“你……你是……是她……”驚懼,內疚,痛苦之麵色一覽無遺,瞬間時光回轉,回憶起十九年前,那山西胡家窯,善良糊塗的農家女……
十九年前,李鴻銘而立之年一事無成,無奈投奔京城親戚,路過胡家窯貧寒交迫,又逢大雨傾盆,在一所破橋洞下病倒,奄奄一息……一個頭戴朱笠的農家女子,好心救了自己,是她不顧男女有別,用一碗熱薑湯,親手喂服……等自己醒來之後,發現這女子天真無邪,雖然不是天姿國色,但相貌出眾,清純如藍天白雲,自己怎麼也忘不了那橋下,外麵狂風暴雨,那頭戴竹笠的小丫頭莞爾一笑,嬌聲說道:“你……醒過來了……”她用自己瘦弱身軀,替病倒的自己擋風遮雨,眼看著她肩頭後背,被雨水淋了個淨濕……
後來和那丫頭交談,知道她是因為被大雨阻攔,本來是到附近,她自家菜園采摘菜蔬,結果雨大不能返家。後來兩人就在她家,菜園小破棚子內,避雨談話一夜……這小草棚,倒也能擋惡風避驟雨,還有簡易鍋灶,能生火做飯,破土炕上一床爛棉被,包裹兩人依偎半宿……
李鴻銘說:“翠花姑娘,恕我冒昧……我看你眼神不好啊,剛才老是喂我鼻子上,嗬嗬……”“咯咯……是啊,我眼睛從小不好,看你,都是兩個腦袋,得定神一會,才能看清……”那胡翠花口無遮攔,天真爛漫……李鴻銘畢竟見聞廣博,繪聲繪色談論起奇聞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