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如臨深淵(3 / 3)

我心一沉,緊張得喉嚨又幹澀,結結巴巴問:“他,他,他想幹嘛?”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兩人對視良久,我一點一點悟出來:“你想讓德文把藥引提供給福勒迪科,有了藥引,以它的實力不出三個月就能研發出與桃色Ⅱ號療效相同、說不定能超越它的新藥!”

“福勒迪科會付給德文一大筆錢,並與我女兒簽一份十年期的合同,”他聲音低沉地說,“我將督促驗收組在最短時間內出報告,保證資金如期到位,同時推動批量生產投入市場,一切都沒有影響。”

“可一旦福勒迪科的新藥出爐,會輕而易舉壓縮桃色Ⅱ號的生存空間,最終退出市場,這種狀況已出現出若幹次,”我悲憤交集,“龐大的國內市場就這樣被外資醫藥公司蠶食、盤剝、掠奪,最終民族產業被打壓得無以為繼,紛紛轉行或倒閉。”

他擰著眉毛沒吱聲,眼睛投向茶樓外麵。秋風蕭瑟,灰枯的落葉在地上打著轉兒,或擠在牆壁角落,或嵌入石板縫隙,或攤在路麵任人踐踏,正如我此時的心情。

老板蹩過來續茶,本想扯幾句,看看我們的樣子知趣地轉了開去。

終於,蔣副所長道:“大家都知道我是民族主義者,我確實是,為了小小的配方程序把自己老婆弄成精神病,後來靜下心想想,這樣做到底值不值?除了留下民族主義者的美譽,為晉升副所長鋪平道路,我得到了什麼?如今,我已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女兒,為了她,民族主義者必須成為利己主義者。”

我呆若木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似乎也沒有談下去的興致,站起身朝外麵走,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在我耳邊說:“剛才僅僅是個建議,你可以保留意見。”

他悄然離開了,隻留下我繼續坐著,大麥茶冷了換掉再倒,倒了又冷,直到天色全暗下來。

我是可以保留意見。隻要我勒住藥引不放,直接交給核心小組進入打包程序,蔣副所長膽子再大也不敢把配製好的桃色Ⅱ號藥劑交給福勒迪科,那是嚴重的犯罪行為,查出來即使不殺頭也要把牢底坐穿。

但那有什麼用?

他開宗明義講得很清楚,項目驗收是很重要的環節,事實也是如此。同樣是驗收,有時十天半個月就能完成所有程序,有時要拖一年甚至兩年,驗收組會挑出數不清的瑕疵,讓你不停地完善、完善、再完善,承諾的資金也遲遲不到位,讓你墊款的同時看不到希望,很多項目就這樣中途夭折。

我怎麼辦?德文怎麼辦?桃色Ⅱ號怎麼辦?

獨自走在街頭,我失魂落魄,天空中飄起了小雨,將我淋得精濕,渾身上下無處不冰涼如鐵,沒有一絲熱氣。

打開門,唐雪漫見我的模樣嚇了一跳,逼我洗了個熱水澡,又看著我喝下一大碗薑湯,然後鑽進被窩,盡管如此還是瑟瑟發抖,牙齒格格格直打戰。她索性脫光衣服以溫暖柔軟的胴體緊緊摟著我,這才使我一點點恢複過來。整個夜裏唐雪漫格外溫柔,百依百順,讓我頭一次體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妖媚、如此狂野的一麵。

入睡之前我迷迷糊糊想,不管桃色Ⅱ號命運如何,明天都得找卭哥做個了結,事情必須一件一件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就勇敢麵對,怕什麼?大不了再流落街頭賣醫療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