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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葫蘆
一、平安葫蘆不平安
皇城腳下有個叫八裏巷子的小地方，別看八裏巷子地方小，在皇城裏卻非常有名，因為這裏盛產平安葫蘆。葫蘆諧音“護祿”、“福祿”，加之其本身形態各異、造型優美，因此,千百年來，葫蘆作為一種吉祥物和觀賞品，一直受到人們的喜愛和珍藏。
平安葫蘆是八裏巷子的手藝人常有福給起的名字，常有福是個年過六旬的老頭，瘦削的臉上布滿皺紋，刻畫著生活的艱辛。他是個樂觀向上之人，逢人便宣講“平安是福”、 “知足常樂”，就連他自己種植的葫蘆，他都給它起了吉祥如意的名字叫“平安葫蘆”。其實葫蘆的真實名字叫鶴首葫蘆。果實下部是不規則高球形，奇形怪狀，表麵有明顯的棱線突出起，呈不規則凹凸麵，顏色墨黑，上方具細長柄，整個葫蘆外形酷似“鶴首”。 鶴首葫蘆因其外形頗像古代兵器狼牙棒，所以還有個名稱——“狼牙棒”。常有福用赤紅的顏料在葫蘆上畫上“觀音菩薩”、“南極仙翁”、“善財童子”等吉祥畫，然後拿到市麵上出售，每個可賣三個銅錢，皇城裏的許多平民百姓、販夫走卒，甚至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都來買他的葫蘆，在逢年過節時用作饋贈佳賓的禮品。所以，常有福的生意在八裏巷子著實紅火，大家都誇他是個有福之人。
每逢有人這樣誇他，常有福隻有搖頭苦笑。有福沒有福，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和老伴結婚近四十年，沒有生過一男半女，後來，遇到了一個化緣的白胡子道長，給他老伴開了副好藥，老伴吃後半年，果然懷了身孕。四十得子，老兩口自然對寶兒嬌貴得很，把家裏好吃的好穿的全都給了兒子。可沒想到寶兒三歲那年，突發急病，一命歸西。寶兒死了。常有福的老伴就痛不欲生。過度悲傷之下，反倒害了一場大病，最後雖然治好了，卻再也沒能給他生子生女，單撇下老兩口相依為命，靠著賣平安葫蘆苦度時光。
這天，常有福收罷攤子天已經黑了，山水樹木都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縵，蟋蟀開始在村道旁邊的竹叢中細聲吟唱，青蛙在水田中無休止地打鼓似地鳴叫著，小小的農家屋舍上，乳白色的炊煙在嫋嫋升起。常有福哼著小曲踏著夜色背著沒賣完的葫蘆回到家中，他的老伴曹氏已經做好了飯。曹氏見到丈夫回來，關心地問了句：“回來了，累不累？”常有福說：“不累，倒是肚子有點餓了。”曹氏笑著說：“飯都在鍋裏熱著呢，我去給你端來。”說完，就朝廚房走去。
趁著老伴端飯的功夫，常有福把未賣完的葫蘆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桌子上，然後又在桌前插了三柱香，祈求葫蘆上的觀音菩薩保佑他家平平安安的，這是常有福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給菩薩上香，他就睡不著覺。等他上好香，曹氏已經把飯菜擺上，兩人草草地吃過飯，就關門睡覺了。
睡到半夜，常有福突然被老伴喊醒了，隻見曹氏驚恐萬狀，用手指著桌子上的葫蘆顫抖地說：“怪了，怪了,桌子上的平安葫蘆會發光。”常有福順著老伴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見桌子上的一個葫蘆在黑漆漆的夜裏發出淡淡的青光，猛然看見此詭異場麵，常有福也覺得心裏有點發毛，他穿上鞋子，戰戰兢兢地走到桌前一看，那個會發光的葫蘆上繪的是個“善財童子”，葫蘆上的“善財童子”正衝他詭異地笑著，“善財童子”的手裏好像還舉著一幅對聯。左手聯上寫的是“祥光一現，寶兒複活”。右手聯上寫的是“皇城尋子，富貴榮華”。那字血紅血紅的，看起來可怖極了。常有福不明白對聯的含義，但他覺得這個平安葫蘆不吉祥，就順手拎起來從窗戶上扔了出去。然後安慰了老伴幾句，倒頭又睡著了。
睡了不到十分鍾，常有福又被老伴推醒了，老伴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隻用顫抖的手指了指桌子。常有福一扭頭，看到那個發著邪光的“善財童子”又回到了桌麵上，那血紅的字跡看來也越來越濃。常有福一咬牙，又麻著膽子起床，抓起那個發光的平安葫蘆“嗖”地一聲又把它扔出去了。可奇怪的是，過了一會兒，那個“善財童子”又自動飛回到桌麵上。
真是撞了邪了！常有福和老伴看著那個會發光的葫蘆心裏恐慌到了極點，兩人緊緊地摟抱著縮到了床角，用恐懼的目光盯著那個發光的葫蘆。好在那個東西也不主動侵犯人，你不扔它，它就呆呆地坐在桌麵上，盯著你不言不動，跟個木偶人似的。
常有福和老伴覺得脊梁骨上直冒涼氣，曹氏打著哆嗦說：“今年弄不好要出大事，這平安葫蘆也不平安了。”
二、寶兒之死撲朔迷離
天亮了，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了大地。那個“善財童子”又恢複了常態，不發光了。常有福拿起桌子上的平安葫蘆仔細觀看，和平常沒有二般，那個古怪的對聯再也看不到了。
常有福顧不得再做生意，急忙去求教自己的胞弟常有智。常有智五十出頭的樣子，一對小眼滴溜溜地轉，透著一幅精明相。他是個私塾先生，為人頗有心計。他聽了大哥的述說後，分析著說：“從對聯的字麵上看，那個會發光的葫蘆可能是想告訴你，你的寶兒沒有死，可能遺失在皇城內，你隻要找到兒子，那就是享大福的時候了。”
常有福苦笑著說：“寶兒怎麼會沒死呢，當年他死後，還是咱弟兄倆親自安葬的呢。”
常有智皺著眉頭說：“是啊，我就是想不通這點啊，哥，咱們不如去找瞎子王龍問問，他算的卦神準。”
常有福也聽說過瞎子王龍卦象極準，就隨了弟弟前去問卜。
這瞎子王龍，是個有眼病的人，白眼睛多，黑眼睛少，自幼眼就盲，打扮得跟個得道的道士似的，留著一把山羊胡子，手裏常年拿著一柄木拂塵。每每遇到事，便起數而占，而且大多都能神奇地算中。曾有個人為生孩子的事，寫了個“竹”字問王龍，王龍說，“是個雙生，要在二月間才能生，而且兩個都是男孩子。但是怕命不久長。”對方問為什麼這樣說，王龍回答說：“你寫的一個竹字，乃是無根之物，所以不久長也。”後來果然是這樣。
常有福和弟弟常有智在一個破廟前找到了瞎子王龍，瞎子王龍見有生意上門，開心地咧著大嘴樂。他問明了常有福弟兄倆的來意後，就讓常有福寫個字來測。常有福就寫了個“寶”字，瞎子王龍聽說他寫了個“寶”字，沉吟片刻，才捋著發白的胡須說：“恭喜老哥，你兒子可能未死，現在可能還是個大富大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