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麵麵之第二章、兩種悲傷。(1 / 2)

尹涵雅閉著眼睛蜷縮在沙發裏聽歌的時候,手機突然想了,她拿起電話聽見那邊傳來的第一個聲音、第一個稱呼的時候,她就明白是誰了,也明白發生什麼事了。麵無表情靜靜的將手機丟到一旁,將電腦音響的開關打開將音樂放到最大,深深的將頭埋進膝蓋,就那麼坐著。腦中閃現的畫麵,不停敲擊著那顆無欲無求的心。最痛苦的是,那些拚命遺忘、以為消失了的東西,也許真的是不見就不見了、但是卻又偏偏留下了一根刺,它想讓你疼,你就得狠狠的疼。那個人居然真的死了,他不是常常會說人要堅強、然後克服所有威脅到自己的困難,那麼,現在又算什麼、怎麼可以自私的說走就走、不是覺得愧疚了麼?那為什麼那聲欠了好久的對不起都沒有說出口,就那麼不負責任的離開了。

多麼可笑的一個笑話。就算再怎麼逃避,再怎麼不承認,那個他終究不是別人。他是那個曾經養育自己、一直疼愛自己、或許那份深深的寵溺都從未斷過的‘父親’。尹誌文,這個m市出了名的或成功、或失敗、或被羨慕、又或被鄙夷的有錢人,這個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創造諸多傷痕的男人,留下的深深的痕跡,掩蓋不了、也擦拭不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接受這個變故,心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了。抬起蒼白的臉,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掀起厚厚的窗簾,微弱的光亮透過玻璃窗子照進有些黑暗的屋子,窗外柏油馬路上寂寥的行人穿著雨衣或打著雨傘神色匆忙。那麼、下雨了,天亮了。

靜靜的看著鏡子中那張些許蒼白透著憔悴的小臉,以及布滿血絲通紅的雙眼、烏青的黑眼圈,努力的牽扯起嘴角淡然一笑,沒有戴上隱形眼鏡或者帶框眼鏡、清潔整理好一切拿起門後鮮紅的雨傘走了出去。尹涵雅感覺著自己就是那麼渾渾噩噩的走在大路上,確切的說是走在盲道上,七伏天的下雨天、那是穿短袖裙子的天氣。而自己卻將不住發抖的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仿佛鬼魅的幽靈般就那麼飄到了那個曾經居住很久的、那個名叫“家”的地方。

豪華精致的對襟式木質大門的兩旁,擺放著一個個花圈,莊嚴且肅穆。門內那寫請來的幫辦喪議的人忙忙碌碌、大汗淋漓,仿佛沒有人看見她,也沒有人注意她。憑著直覺踏過那個代表未來和過去的門檻走入廳內。一張刻畫著似乎很熟悉的麵孔的黑白照片用玻璃框架端正的裝訂掛放在大廳正上方的牆壁上,旁邊掛著白的刺眼的挽聯。一口紅木棺材靜靜的擺放在正中央,四周擺放著各種含義各種心思人送來的花圈,這樣的場景似乎在無聲訴說著他的寂寞。來的早的賓客互相攀談著、閑聊著、笑麵如花。似乎這場喪禮背後隱藏的真正意義就是讓這些因為各種原因和理由不能相聚的人的媒介,四處上演著相逢的喜悅……

而她,是真的不想承認她難過了。當偶爾有一個、兩個人注意到尹涵雅的時候,暗潮湧動的空氣忽然就那麼平靜了、沉默了、安靜了,卻更顯落莫。蘊涵各種寓意的目光掃射著站在大廳中央紅棺木旁的人影。黑色的圓頂禮帽包裹住整個頭顱,巨大的黑色墨鏡遮擋住大半張臉,黑色的豎領長袍包裹住整個身子,然後還是黑色的絲手套,以及被長袍遮掩的黑皮靴,看不出的長相和性別。然後迎接著驚愕、可憐、猜疑、不安、鄙夷……似乎還有恐懼?!尹涵雅緊緊握住左手中的紅到妖豔的紅色雨傘,右手從口袋中伸出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具棺木、將脖子縮進長袍豎起的領子裏,轉身向二樓走去,隻留下了一個清冷神秘的背影。也許潛意識裏對這棟屋子的恐懼和厭惡,逃避到連肌膚與空氣的接觸都那麼的害怕。二樓的那個房間,也許是證明她曾經真實存在於這個家的證據吧。桌子上的台燈、寫字台左邊桌角的兩本未看完的名著、三層書櫃依舊整齊排列、一邊衣櫃裏還整齊疊放著曾經引以為傲的市重點的校服、蘑菇兔床上的兩隻超大的毛絨狗熊依然幸福依偎、還有那些塑料長發洋娃娃、一疊疊試卷和參考資料、粉藍牆麵上貼著的曾經迷戀過的明星海報,那些清澀年代的記憶還是栩栩如生……

2歲的尹涵雅與尹誌文喜歡去不是很美的公園裏擺poss拍照片。

3歲的尹涵雅總是哀求尹誌文騎著摩托車瀟灑的帶她去兜風。

4歲的尹涵雅開始跟著尹誌文去鄉下河溏邊有模有樣的釣魚,他管釣,她管收。

5歲的尹涵雅意識到自己是女生,要和那些鄰居家的小姑娘一樣留長發,紮辮子。尹誌文卻固執的仍然讓她剪著男孩子的短發,最終用一罐雪碧終止了她的哭鬧。

6歲的尹涵雅看著睡倒在沙發上醉酒的尹誌文做了第一件轟動鄰裏的事,哭著大叫“我爸爸死了,快來人啊”

7歲的尹涵雅開始跟著尹誌文到處混飯局,體重迅速彪升,也開始會見長相不同卻有同一個名字的漂亮阿姨—‘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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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歲的尹涵雅自以為長大了,早熟的支持著尹誌文離婚,並開始了東一家、西一家的漂泊寄宿生活。

13歲的尹涵雅過了一個特別的生日、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那就是被尹誌文從母親的住處帶走,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