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小舟晃晃悠悠的從遠處靠近河岸,船身看著破破爛爛,好像隨時會散架,永遠沉睡在這墨黑色的水裏,與那渾濁的河水化為一體。撐船的,是個戴著兜帽看不清麵貌的高個子,漆黑的寬大的袍子仿佛掛在了衣架上,隨著小船左右搖擺,空空洞洞的,竟沒有勾出那人一絲的身形。骨節分明的手一下一下極有規律的將撐杆插入瞧不見底的水裏,片刻,便到了河岸邊。那人靜靜地靠在那裏,大片的陰影罩在他的臉上,看不清樣貌,卻給人一種幽幽的森冷感。遠遠看去,竟是像畫般靜止了。
“喂,撐船的,渡河渡河!!”
一聲清脆的女聲打破了那仿佛凝住了的寂靜。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一抹並不纖細的身影急急的向著河岸邊衝來,長腿一跨,正要上船,卻被突然出現的杆子打回了岸邊。冷冷的聲線從女孩的心底泛了起來:
“三塗河上,不渡活人。”
“嘶,蠢丫頭,果然是和淑女無緣啊~~”
淡淡的嗤笑聲在跌坐在地的女孩身後響起,隨即,一抹白色的優雅身影從她身後漫步踱了出來,看形狀,赫然是一隻犬類動物。
“千年靈狐。”
聲音再次回響,刺得人從心底泛起寒意。
“耀光,故友相見,難道就不能有點人氣?啊,忘了,這個地方最忌的就是人~~氣~~啊~~”
“多話。”
“切,神氣什麼,你混的也不怎麼樣嘛,渡了幾百年的死人了,怎的還沒有集夠德業呀?要我說,地藏王也是小氣啊,大大方方的放了你去那極樂世界,豈不是更好?”
“愚昧。”
即便斥責的語氣裏多了不屑與鄙視,船上的人卻依舊絲毫的動作也沒有。
“總比人蠢好啊,不,是鬼,切,糊塗鬼!唔唔……”
狐狸還想說什麼,卻被倒在一邊地上的女孩一把掐住了嘴巴,隻能唔唔的發出不明的咒罵聲。
“那啥,撐船的,哦,不,耀光大哥?”女孩試探的叫了聲,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隻得笑嘻嘻的賠不是,“嘻嘻,別誤會,我們隻是想向閻王大人要回我們酒店的酒壺,你也知道啦,那次他沒帶打酒的壺,我就隨手抄了個給他,誰知道是九轉壺,這不是急著要回去嗎?”
“九轉壺?”冰冷的聲音有了些起伏。
“恩恩。”點頭,拚命點頭。
“傳說,有個地方。”聲音裏隨即恢複了原來的波瀾不驚。
“是是,我爺爺不是出遊了嘛,我是暫代的掌櫃,吳丫丫。”見對方知道了自己的來處,吳丫丫趕緊陪笑道,“所以,你看能不能……”未完的話中帶著懇求意味。
“不行。”耀光的聲音帶著絲絲寒意,駁回了吳丫丫的請求。
“可……”明明是你們閻王老大拿了我店裏的東西呀!雖然,我也有錯,可是討回本來的東西不是天經地義的嘛!雖然這東西本來就是地府的,可是不是判官輸給老頭抵債了嘛!所以是天經地義的吧?應該?也許?可能?
“三塗河上,不渡活人。”打斷吳丫丫的話,耀光緩緩轉過頭,閃著幽暗光芒的雙眸靜靜地盯住了她。
吳丫丫打了個冷顫,分明看到了他眼裏幾個硬邦邦並閃閃發亮著的字:這是原則性問題!
原則性問題!為毛是原則性的問題!為毛偏偏是原則性問題!我最討厭處理原則的問題!心裏憤憤不平的叫著,吳丫丫卻低下頭做垂敗裝,原則性問題果然永遠是個大問題!
“那啥,你看,要不,你帶他過去拿?誒,你別看我,他是活妖不是活人!”
垂死掙紮般的搖了搖手中明顯出的氣沒有入的氣多的白色狐狸,丫丫是多麼的希望對方知道通融通融,不過……
“三塗河上,隻有亡靈。”
看吧看吧,所以啊,自己最討厭這樣的原則性人物了!
“狐狸,怎麼辦?”
稍稍放鬆手上的勁道,吳丫丫對著千年狐狸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可是某隻犬類動物隻顧著大口大口的吸氣來拯救快到極限的肺,無暇理會對方的提問。丫丫無法,隻得等它喘勻了氣後再一次問到:“怎麼辦?”
狐狸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癟癟嘴:“涼拌!”
不是吧……老頭會殺了我的!
某丫一邊在心底哀號,一邊往回走,一步一回頭的看著這通往枉死城的唯一途徑————三塗河.話說在吳丫丫和千年靈狐回店裏的時候,枉死城的閻王殿裏早已亂成了一團,一群小鬼們正在急急忙忙的找著他們的閻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