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婆問道:“廂房那人怎麼樣?”武伯南道:“方才我們業已計議。艾爺惟恐連累了你這裏,俺們上途中邀截去。”甘婆道:“也倒罷了。待我將他喚醒。”立時來到廂房,開了門,對上燈,才待要叫。隻聽鍾麟說道:“我要我伯南哥哥呀!”卻從夢中哭醒。懷寶是賦人膽虛,也就驚醒了。先喚鍾麟,然後穿上衣服,將鍾麟背上,給甘婆道了謝,說:“等回來再補報吧。”甘婆道:“你去你的吧,誰望你的補報呢。但願你這一去永遠可別來了。”一邊說,一邊開了柴扉,送到門外,見他由正路而去。甘婆急轉身來到上房,道:“他走的是正路。你二位從小路而去,便迎著了。”武伯南道:“不勞費心。這些路途我都是認得的。恩公隨我來。”武伯南在前,艾虎隨後,別了甘婆,出了柴扉,竟奔小路而來。二人複又商議,叫武伯南搶鍾麟好好保護,艾虎卻動手,了結懷寶。說話間,已到要路,武伯南道:“不必迎了上去,就在此處等他吧。”
不多時,隻聽鍾麟哭哭啼啼,遠遠而來。武伯南先迎了去,也不揚威,也不呐喊,惟恐嚇著小主,隻叫了一聲:“公子,武伯南在此,快跟我來。”懷寶聽了咯噔一聲,打了個冷戰兒。剛要問是誰,武伯南已到身後,將公子扶住。鍾麟哭著說道:“伯南哥,你想煞我了!”一挺身早已離了懷寶的背上,到了伯南的懷中。這惡賊一見,說聲“不好”,往前就跑。剛要邁步,不防腳下一掃,“噗哧”嘴按地,爬倒塵埃。隻聽“當”的一聲,脊背上早已著了一腳。懷寶“哎喲”了一聲,已然昏過去了。艾虎對著伯南道:“武兄抱著公子先走。俺好下手收拾這廝。”武伯南也恐小主害怕,便抱著往回路去了。艾虎背後,拔刀在手,口說:“我把你這惡賊……”一刀斬去,懷寶了賬。小俠不敢久停,將刀入鞘,佩在身邊,趕上武伯南,一同直奔陳起望而來。
且說鍾雄到了五鼓雞鳴時,漸漸有些轉動聲息,卻不醒,因昨日用的酒多了的緣故。此時歐陽春沙龍展昭帶領著丁兆蕙蔣平柳青與本家陸彬魯英,以及龍濤姚猛等,大家環繞左右。唯有黑妖狐智化就在臥榻旁邊靜候。這廳上點的明燈蠟燭,照如白晝。雖有多人,一個個鴉雀無聲。又遲了多會,忽聽鍾雄嘟囔道:“口燥很緊,快拿茶來。”早已有人答應,伴當將濃濃的溫茶捧到。智爺接過來,低聲道:“茶來了。”鍾雄蒙隴二日,伏枕而飲,又道:“再喝些。“伴當急又取來,鍾雄照舊飲畢。略定了定神,猛然睜開二目,看見智化在旁邊坐著,便笑道:“賢弟為何不安寢,劣尼昨日酒深,不覺得沉沉睡去。想是賢弟不放心。”說著話,複又往左右一看,見許多英雄環繞,心中詫異。一骨碌身爬起來看時,卻不是水寨的書房。再一低頭,見自己穿著一身漁家服色,不覺失聲道:“哎喲!這是那裏?”歐陽春道:“賢弟不要納悶,我等眾弟兄特請你到此。”沙龍道:“此乃陳起望陸賢弟的大廳。”陸彬向前道:“草舍不堪駐足,有屈大駕。”鍾雄道:“俺如何來到這裏?此話好不明白。”
智化方慢慢的道:“大哥,事已如此,小弟不得不說了。我們俱是欽奉聖旨,謹遵相諭,特為平定襄陽,訪拿奸王趙爵而來。若論捉拿奸王,易如反掌;因有仁兄在內,惟恐到了臨期,玉石俱焚,實實不忍。故此我等設計投誠水寨,費了許多周折,方將仁兄請到此處,皆因仁兄是個英雄豪傑。試問天下至重者莫若君父。大丈夫做事,焉有棄正道,願歸邪黨的道理?然而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也是仁兄雄心過豪,不肯下氣;所以我等略施詭計,將仁兄誆到此地,一來為匡扶社稷,二來為成全朋友,三來不愧你我結拜一場。此事都是小弟的主意,望乞仁兄恕有。”說罷,便屈膝跪下床下。展爺帶著眾人,誰不搶先,呼的一聲,全都跪了。這就是為朋友的義氣。
鍾雄見此光景,連忙翻身下床,也就跪下,說道:“俺鍾雄有何德能,敢勞眾位弟兄的過愛,費如此的心機,實在擔當不起!鍾雄乃一魯夫,皆因聞得眾位仁兄賢弟英名貫耳,原有些不服氣,以為是恃力欺人;不想是義重如山,俺鍾雄藐視賢豪,真真愧死。如今既承眾位弟兄的訓誨,若不洗心改悔,便非男子。眾位仁兄賢弟請起。”大家見鍾雄豪爽耿直,傾心向善,無不歡喜之至,彼此一同站起,大家再細細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