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結了帳走出超市,正要叫車就看見方瓊將車子停在身前。
坐在車裏,葉一然看著窗外,這個時節是最好的,到處都充斥著生機,從後視鏡裏看到方瓊,她安靜沉穩地駕車,不說話。
葉一然發覺今天自己的話也很少,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跟我在一起會不會覺得無聊啊?”終於,方瓊開口笑著說。
一然搖搖頭,語氣堅定:“不會,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因為她不會給人壓力,她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女人。
眼見前麵的紅燈方瓊慢慢刹車。
等燈的時候兩人又沒再說話,直到車子發動。
方瓊說:“我讀研的有一年春天,那一季特別好,沒風沒雨的,所以那年春天我偷懶的時候最多,因為都把時間浪費在外麵,想留下點什麼。等到導師抽查的時候我的論文還沒一點頭緒,那次啊……嗬嗬,真的被訓的體無完膚,老爺子差點讓我卷鋪蓋回家。而也正是那年春天,你哥哥的那篇論文在國家刊物上發表,還得了獎,老爺子就差把他捧在手心兒裏供著了。所以那個春天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值得記住的一季,而對你哥哥而言該是真正美好而值得記住的。後來我才知道,在我躺在樹下享受青草香的時候,你哥哥正在圖書館麵對那些滿是潮氣味道的泛黃書目。那個春天,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刻苦。”
葉一然不知道方瓊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目的,但是心裏隱隱有些聯想,卻不敢深入,剛有點火光就被自己馬上按熄。
“他得了獎,然後大家嚷著讓他請客,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他喝醉酒,好在沒怎麼折騰,吐幹淨了就睡了。”
“我哥……他不會喝酒。”一然小聲說著,再也沒法裝傻,她不得不想起,她離開的那年,這裏正是春天,而那年的日本也有很美好的一季,櫻花開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好,好到讓她忘了這裏的春天是什麼模樣。
車子停在程家門口,方瓊按下手刹,沒有看她,卻說:“他是不會喝,不過我卻是在他喝醉以後才發現的。那晚,他說了很多話,但反反複複地總重複一句,他說,‘如你所願’。我被他弄糊塗了,我知道他心裏有事,但是我不明白他要如誰的願,又是誰把他逼到那個地步。”
聽到這些,葉一然的心裏仿佛戳了匕首,尖銳的刃口沒有停下淩遲,反而旋轉著愈陷愈深。
“那晚我一夜沒睡,其實我也喝了酒,可就是沒有任何睡意,天快亮的時候,困惑了我一整夜的男人終於給了我答案。他還在夢裏,也許是夢到了那個讓他無奈妥協的人。他說了句夢話,模模糊糊的,可是我還是聽見了,他說,‘哥哥……見鬼的哥哥……’。”
方瓊轉過頭,終於看向旁邊一動不動的女人。“我真蠢,怎麼現在才想起來,除了你,沒有人會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