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廣濟(2 / 2)

華知縣還在猶豫。華芝卻跳下馬車來,拉著那女子的手道,“姐姐,你先起來,跪久了會落下殘疾的。”一下下拉扯著,卻因個子小、力量小,一下下撞在女子身上,華芝悄聲道,“撞馬車上,裝暈。”

那女子愣怔一瞬,卻馬上朝著馬車撞去,如約暈了過去。

“爹爹,姐姐撞死了,怎麼辦?”華芝佯裝害怕地往華知縣懷裏躲。

已有侍衛上前,探了探鼻息,稟道,“許是暈了過去,需要找個大夫瞧瞧。”

那群被攔著的追趕的人見狀,就要上前逮人。

華芝悄悄對華知縣道,“爹,我們把姐姐帶去找大夫瞧瞧吧!不然,我會天天發惡夢的,是我拉她她才撞死的。”說著,還嘟起嘴嘀咕道,“誰知道他們是哪兒來的,說不定是打著何大人名號作惡的呢?!”

華知縣看著可人的小女兒,點了點頭,對著那群人道,“這姑娘本官就帶走了,稍後自會跟何大人稟明原委。”

“可是,華大人,你.......”

“沒什麼可是了,你們這群毛賊,居然打著何大人的旗號,強搶民女,玷汙何大人的清譽。來人啊,給我拿下。”

身邊帶著的幾個侍衛尚未動手,那群人就已經憤憤地跑走了。

也沒有追趕,一行人也駕著馬車回了縣衙。

那女子看著撞得狠,卻並未真的傷著。在馬車上就醒來了。

到了華府,女子才細細稟了事件由來。

女子姓陳名秀雯,今年正二八年紀。在家排行二,還有個姐姐,已經出嫁了,兒子都已經歲餘。

原本,秀雯他爹在杭州一家鏢局裏做鏢師,隻是年前秀雯她娘去了,他爹便有些消沉。成日在家喝酒,喝醉了就睡,醒了就喝。

家裏沒多少積蓄,給她娘看病已經花去大半,而現在父親不再做事,父女倆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秀雯便在一家繡坊做些繡活貼補家用。

一天,被東家帶著去給何知府家的姨太太送繡品,卻碰到了剛從外麵回來的何公子。何公子為人輕佻,見秀雯生得漂亮,就動手動腳不讓走了。

秀雯隻好說要正正經經去提親,須得家裏老父親同意了才行。當時才得以脫身。

回到家,秀雯就對著剛醒的陳老爹說了這事。陳老爹自是不同意。兩人便想著等天黑了就逃走。

卻不想,何公子帶著一群人來得那樣快。還帶了些紅紙包著的禮盒,和一個身材滾圓的媒婆。

陳老爹想著大概走不了了,便讓女兒躲了起來。

何公子輕浮地叫著嶽父,說著自己應了她女兒的約前來提親了。

陳老爹脾氣上來就跟他理論,說自家女兒寧嫁窮郎也不做富妾。

何公子見陳秀雯不在,本就生氣;這火上澆油,便讓人打了陳老爹一頓。

待何公子一群人離開之後,陳老爹進裏屋的地窖裏,叫出了女兒。囑咐她偷偷去周莊投奔姐姐、姐夫,讓她幫忙安排個穩妥地兒,自己等風頭過了再過去。

“我本是天一亮就走的,隻是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被那何公子的手下給盯上了。”陳秀雯眼睛紅紅的,卻沒有淚水。

華芝看著眼前的女子,容貌清秀,身量苗條,雖隻是普通的碎花衣裳穿在身上,倒也不輸了那些個著了綾羅的女子。她揚著頭,平視著前方訴說著,早沒了初見時的驚慌,整個人穩重而大方。

這樣的氣度,說是哪戶好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會有人相信的,也難怪那何公子想納了去。

但華芝她爹關注的地方卻是不一樣的,問道,“那,那些人口裏的何公子真的是何知府家的公子?”

秀雯苦笑著點了點頭。

華芝想著,上一世,聽說過這何知府家的公子,卻也是在何知府倒台之後,大家拍手稱慶之時。並未有過任何真正的交集。父親也是平平淡淡地坐在縣令的位置上。沒有關係背景,升遷無門;但因著為官實屬清廉,也算造福一方,才得在這樣一個還算不錯的地方安穩地呆著。而何知府本人卻是在永平三年被奪了官,判了刑的。

當時,華芝沒什麼感覺,隻是聽說杭州當地百姓不滿知府兒子為禍一方,上京告了禦狀才扳倒了何知府的。後來華芝知道四郎的真實身份後也沒往這方麵想,現在看來,是皇上在微服私訪時發現了何知府的種種不端,才治了罪。

但現在,那個英明的皇帝,那個辜負自己一生的男子,還隻是四皇子。現在是安平二十三年,離何知府倒台還有七年左右。

華芝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想著想著,又轉到了四郎上麵,竟悲傷不能自抑。原來自己竟然還是沒有放開,或許從不曾解開心結。守望一輩子的男人,還為他孕育過一條隻有幾個月的小生命,豈是說忘就能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