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把手之間,如果是彙報的話,那就是縣府常務會上有了決議,或者說侯定波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搞的事情,然後向張文定彙報一下。但是討論嘛,基本上就是侯定波心裏想要搞,但還沒決定必須搞的事情,或者想要搞,但卻不知道怎麼搞,才能夠得到張文定的支持的事情,所以來討論一下。

這中間的區別,有時候不明顯,有時候還是很明顯的。

當然了,那些科級幹部嘛,就沒這樣的講究了,不管是什麼事情,到張文定麵前都是彙報,沒有討論的餘地。

而科級幹部對張文定的彙報,基本上都是屬於侯定波的討論的範疇,達不到侯定波彙報的標準——他們沒那個資格。

所以說,這文字的意思,有時候還真不能按字麵上來理解。

彙報這個詞,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所表達出來的意義,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侯定波看了張文定一眼,道:“是這樣,關於縣裏的棚改項目,咱們是不是先找專家做個規劃,然後呢,大人那邊討論一下,就開始動起來?”

關於棚改項目,這個,其實張文定在市裏的時候,是吹了牛。

縣裏本身連第一批項目都還沒完全確定下來,還隻是在吹風,但張文定在市裏的時候,吹牛說征拆工作都快完成了。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在市裏的時候,如果不把縣裏的工作吹一下牛,一方麵要不來錢,另一方麵,就顯得這個工作不緊迫。

反正棚改項目是要搞的,高鐵站廣場前麵也是要征收的——先跟市裏說征收工作已經要掃尾了,跟縣裏就先放風說要征收,然後再慢慢弄去。

欺上瞞下,無非就是這麼一個套路。

又不是燃翼這一個縣裏這麼幹。

有時候,市裏的大工程,征拆工作還沒開始呢,就已經打出了招牌,說工程已經開工了,然後,等到工程開工一年之後,市裏還在協調征拆工作之中的難點重點呢。

都是按著這套路來的,先把大話放出去,事情再慢慢幹就是了。

沒毛病。

張文定對於高鐵新區那邊,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對於整個棚改工作,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侯定波說出這個話來,他是有不同意見的。

“棚改工作,畢竟是關係到全縣廣大人民群眾的集體利益,是跟群眾息息相關的工作,還是要有群眾參與才行,光靠專家和人大那邊幾個人討論,有點不接地氣啊!”張文定遲疑了一下,又道,“當然,適當的引導,也是可行的。要有一個好的規劃,這個規劃,當然還是要以專家的意見為主,但群眾的呼聲,我們也要重視,要考慮進去。”

這個事情,張文定跟侯定波早先是過了一招的,當時,侯定波想插一手,按說確實是縣府的工作,可問題是,現在縣裏是張文定說了算,所以,當時侯定波沒插手成功。

為什麼沒成功呢?

就是因為張文定直接把風放出去了,並且,還說要讓群眾參與,而不能由縣裏幾個部門商量了就行了。

這樣的搞法,侯定波當然就沒辦法弄了。

群眾一參與,那征收拆遷工作,還怎麼進行?那成本可就大了去了!

讓群眾參與的話,當然是有利有弊的,但從縣府和縣財政承擔能力上來講,肯定是弊大於利的。

尤其是侯定波這個在燃翼根基不深,沒有什麼威信的主官,可能會因此而沒辦法展開工作了。

當時沒辦法,隻能把這個問題擱置。

侯定波不敢冒這個讓群眾一起參與征拆項目先後順序和目標定位的工作,甚至心裏對張文定是很不爽的。

這本來就是當官的才有的權力,別人想要這個權力,想都想不到,你張文定居然要把這個權力交給人民群眾,腦子被驢踢了吧?

你這是要自絕於全縣的大小幹部嗎?

昨天,在縣裏要到了錢,而且,又請動了一市之長莫知足於近期來燃翼考察調研,這讓侯定波覺得,自己麵對張文定,有了一些底氣了,並且也覺得,昨天張文定在莫知足那裏,絲毫不敢反抗,看來張文定也是個紙老虎。

哼哼,就隻敢在燃翼縣裏橫,到了市城,也是個慫貨啊!

既然覺得張文定是個慫貨了,是個怕領導的人,那侯定波就膽子大了,所以,他今天上午跑過來,直接就又想要把棚戶區改造這個工作的權力給要回來,至少也要要回來一部分。

這原本就是縣府的政務工作,總是被張文定捏在手裏,算怎麼回事?

隻是,剛把這個話題提出來,張文定就一口一個人民群眾,頓時就讓侯定波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