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道:世事無常,這話一點都沒錯。許多人拜在神佛麵前為未來的幾十年時間求緣、求子、求財、求平安,卻常常判斷不出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
淩蘭坐在咖啡店裏,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穿著軍裝掛著上尉軍銜的男人,覺的自己要被他們之間乏味的談話弄的快要睡著了。
“我爸爸是怎麼認識你的?”
“他去邊防部隊視察過。”
“我看你也像個邊防兵。”淩蘭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上尉,五官端正,鼻梁直挺,目光如炬,隻是臉被曬的黑黑的,臉頰上似乎還有兩片高原紅,“你守哪的?西藏?”
“內蒙。”
說話間,服務員端上了兩杯咖啡,放在他們麵前。
“喝吧,這是研磨咖啡,咖啡豆是外國進口的,像你們這種守國邊的人一般是喝不到的。我知道你們部隊現在薪金不算低,不過我看你是有錢也沒地方花吧?”
上尉緊閉了嘴巴,棱角分明的頜骨微微的扭動了一下。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眉頭不由自主的輕皺。
“難喝?喝不慣很正常!”
“是不太習慣!”
淩蘭輕挑了嘴角,滿眼的嘲弄,絲毫不加掩飾。
上尉端坐在對麵身體筆直,目光直視著淩蘭,並沒有因為她挑剔的目光有任何的自卑表現,被他如此的直視,到讓淩蘭有些不自在了。
她麵容有些窘迫的輕咳了一聲:“你也別盯著我看了,我實話跟你說吧,咱倆根本不可能,我知道你們邊防軍苦,你是不是想調到北京來?你不用這樣,我不知道我爸爸為什麼那麼喜歡你?你是什麼軍銜?正連?我爸爸是什麼軍銜?跨著這麼多級都能讓他看上你,你也算有點本事了,別想太多了,抱領導大腿找條合適的腿抱,我爸爸不合適,咱倆就更不合適了。我看你年紀應該不是小孩了,你應該比我大吧?”
“大兩歲。”
“哦。”淩蘭點了點頭:“二十六也不小了,怎麼辦事這麼不知道深淺啊?你有時間了去找你們營長、團長聊聊,咱倆在這說話不是純粹在浪費時間嗎?你連咖啡都喝不慣,你覺的咱倆配嗎?”
上尉盯著淩蘭沉默了幾秒鍾,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錢來放在卓在上,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軍帽,猛的站起來,很端正的把帽子帶在了頭上:“我們是不配!”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語氣堅定的隱約有種震懾感,這種壓迫感讓淩蘭有些不自在。
上尉離開了位子轉身向門口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身看著淩蘭:“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淩蘭被他的問題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上尉,上尉並沒有等她的答案,開門出去了。
淩蘭輕歎了口氣,對今天自己的表現並不是很滿意,她喜歡把旁人置於尷尬的境地,看著他們的窘狀卻又不得不忍耐自己,自己就會覺的有某種快慰感,她就是高幹子女中討厭到令人發指的那一種,可是她自己一點都不覺得。
在她的眼裏所有人都是俗氣的,無論是那些想與她親近的還是那些不想與她親近的,她心裏都會給他們一幫俗人的評價。淩蘭內心覺的那些想和她親近的人無非是看中了自己的家世背景,而那些不想和她親近的人不是裝清高,就是家事更盛,淩蘭回敬他們的是更加的清高。
在她心裏唯一忌憚的可能也就是父母了,不過他們一個是大軍區的政委常年駐紮外地,另一個是部隊醫院的主任醫師一個比一個忙,淩蘭像是存在某種報複心理靠著自己的悟性成長為一個刻薄、跋扈、自私又目空一切的高幹女。
淩蘭內心深知自己其實是尊重父母的,雖然他們總是再說她根本不配作他們的女兒,可是父親隻是一個電話讓她去見這個叫肖凱的上尉,她隻想了片刻還是去了。
此時淩蘭收拾了包走出了咖啡店,四下看了看發現上尉正站在不遠處的路邊發呆,一副不知何去何從的樣子。
“出門就迷路的土豹子。”淩蘭心裏暗諷了一句,並不打算理他,懶洋洋的沿著人行道行走著想去路口打車。
“你聽見了嗎?”
淩蘭從肖凱身邊經過沒多遠,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淩蘭繼續懶洋洋的轉過身看著他:“聽見什麼?”
肖凱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好像……有人在喊……像是在喊救命!”肖凱四下張望著,此處不是繁華的街道行人也不算多。
淩蘭蹙眉仔細的聆聽,隱約是聽見有個女人的哭泣和喊叫的聲音,她看著肖凱搖了搖頭:“沒聽見,請別再為這些無聊的事情叫我了。”
“不,是有人在喊。”他指了指一旁一個昏暗的胡同:“好像在那裏。”說完就疾步走了進去。
淩蘭看著他的背影又忍不住開始冒出嘲弄的話:“傻子,以為自己是誰啊?”她本想轉身就此離去,卻不知道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也向那個胡同走去。她站在胡同口向內張望著,隱約看見四五個人影和一個人推搡糾纏著。肖凱似乎處於孤軍奮戰的狀態,淩蘭從兜裏掏出手機來想要撥打報警電話,猶豫了幾秒鍾她又把電話放回到兜裏,嘴角掛著點得意的笑:“活該,吃點苦頭是你自找的,多管閑事。”淩蘭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轉身離開了那個胡同口。
此時此刻淩蘭做了她成長過程中無數自私決定中最普通的一個,然後她轉身想要離去卻發生一件普通又不那麼普通的事情,她從來沒想過如她這般趾高氣昂活了二十四年的生活會在此刻被一塊西瓜皮給終結了,可是事實上那就是一塊神奇的西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