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日大營被劫,死傷兵將不計其數,剩下的大將和兵士更加慌張,隻等達薩托瑪一聲令下,就立即退回王城。可大將達薩和東堆雅梅卻執意不退,寧可戰死在陣前,也不做逃跑的狐狸。為了回擊丹瑪和晁通的偷襲,達薩托瑪決定率兵向嶺營進攻。
達薩和雅梅二將把剩餘的殘兵敗將召集起來,湊夠了一萬人,便朝離他們最近的嶺色巴部的大營殺去。快到營前時,達薩命將士開弓放箭,利箭雨點般地潑向色巴大營,殺傷了不少嶺兵,還射死了兩名千戶。眼看就要衝進大帳了,嶺軍大將尼瑪拉讚和幾個千戶、百戶從帳內迎了出來,擋在達薩托瑪麵前。尼瑪拉讚見帳前倒下眾多嶺兵,不禁怒火中燒:
“你這碣日小子好凶嗬,不是勇猛會取勝,而是愚蠢送老命;不是陣前賽武藝,而是無路可走來拚命。我與野牛爭鬥,曾把牛角弄彎;我與猛虎爭鬥,曾把虎皮扒下;我與鱷魚爭鬥,曾把鱷肉品嚐。今天和你爭鬥,若不能喝你的血,取你的頭,就不是嶺國的大英雄。”
尼瑪拉讚和達薩托瑪大戰幾十回合,不分勝負。尼瑪見不能勝他,心中祈禱戰神威爾瑪護佑,然後把刀猛地一掄,將達薩托瑪的頭砍了下來。嶺軍們呐喊著,殺向碣日兵。東堆雅梅勢單力孤,不敢再戰,撥馬就走,碣日兵將潮水般退了下去。東讚一提馬韁,緊緊追趕東堆雅梅。玉佳馬跑得飛快,工夫不大,便追上了雅梅。這碣日大將見走不脫,便勒住馬韁站住了,槍頭一指東讚,罵道:
“我是東方的太陽,曾把西方的雪山化成水,沒遇見凶狠的白獅,你這黑狗卻在後麵追趕,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我是南方的蒼龍,曾將北方的石崖摧毀,沒遇見凶猛的狗頭雕,你這黑老鴉卻在後麵追趕,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我是碣日大英雄,曾把嶺國黃纓軍攪得屍骨成山,沒遇見什麼英雄漢,你這狐狸卻在後麵追趕,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
原來,這東堆雅梅見嶺國追兵隻有東讚一人,故而口吐狂言,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朝東讚後麵看。東讚見他往後麵看,這才想起,隻顧打馬急馳,把其他兵將丟在了後麵。既然已經追了來,就得和他大戰一番,用不了多久,大隊人馬就會追上來。東讚舉刀來戰東堆,約有一頓茶的工夫,尚未分出勝負。尼瑪拉讚、達拉等嶺國眾將趕到,東堆雅梅單刀匹馬,寡不敵眾,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東讚騰出手來,一躍馬,上前抓住東堆的鎧甲,往下一拽,東堆離鞍落馬,眾嶺將上前將其捆了起來。
以玉赤和瑪寧長官拉魯為首的文布英雄們見色巴部勇士屢立戰功,既羨慕又嫉妒,也想去偷營劫寨,殺敵立功。玉赤和拉魯一商議,決定率兵去劫碣日兵的最後一座大營。
這天夜裏,玉赤和拉魯率兵前去偷襲,嶺軍從碣日營的西北角殺進去。那碣日兵將早已成驚弓之鳥,見嶺軍殺來,顧不得披甲戴盔,有槍的拿槍,有刀的舉刀,沒頭沒腦地見人就砍,黑暗中,碣日兵竟自相殘殺起來。拉魯高興得大笑:
在羅曜星噴毒氣時,
渺小的咒師無立足地;
馳行空中的蒼龍,
清風不能追蹤;
雄獅猛虎跳躍,
凶狼惡狗不能阻攔;
我嶺文布軍來踏營,
碣日懦夫心寒膽戰。
隻要投降放下刀槍,
饒你不死可把心寬。
拉魯正笑著,隻覺白光一閃,一把大刀朝他揮來。他吃了一驚,這是碣日大將達薩托瑪的“威震三界”青銅刀,聽說那將已被尼瑪拉讚殺死,這把刀怎麼沒被繳獲呢?玉赤飛馳過去,他也認識這把刀,刀頭像初升的新月,是役使三界的象征;刀腰像黑綾疊,是厲神歸來的象征;刀把好像黑蛇盤,是統治龍界的象征;刀刃尖利而平整,是無敵天下的象征。這刀本是兵器之寶,誰要沾上就休想逃脫。黑暗中,隻見寶刀寒光閃閃,卻看不清揮刀之人。玉赤想,憑他們的刀矛是不能戰勝這把寶刀的,還是用套索的好。玉赤摘下套索,念頌道:
“天、龍、念三神,請護佑我玉赤!戰神威爾瑪,請給我的套索加持!”
念罷拋出套索,由於有三神的護佑,戰神的加持,套索閃電般套中那持寶刀之人。這寶刀若是在達薩托瑪手裏,就會天下無敵,無奈換了主人,便也失去了靈氣。不知名的碣日將糊裏糊塗地落馬被擒,文布兵大獲全勝,收兵回營。
至此,碣日王城的外圍之敵全部掃除幹淨,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座城堡。格薩爾命大軍稍事休息,準備攻城。
當天夜裏,格薩爾一覺醒來,東方剛剛發白,神帳內忽然出現五色彩虹,又緩緩降下花雨。格薩爾知道,有此祥瑞征兆,必有神靈預言。格薩爾屏住氣息,凝神等待。果然,念神唐拉騎著白色水晶馬出現在神帳內,他頭戴琉璃寶盔,身穿鬆石碧甲,手拿雷霆金剛杵,身旁有十萬神兵圍繞。念神麵帶喜悅,對格薩爾道:
啟明星升起時,
預示著天將變光明;
但恐那白螺般的雲朵,
將金色太陽遮蔽。
山上長出嫩草時,
預示著草原的生機;
但恐那明月降寒氣,
使青青草原變荒地。
嶺軍就要攻取王城,
預示著取得最後勝利;
但恐那碣日的黃公牛,
給嶺國君臣帶來危機。
“碣日黑岩山上的黃公牛,是嶺軍的大敵,若想攻取王城,先要降伏這頭魔牛。降伏魔牛需用套索,可派玉拉、丹瑪去。”
第二天,格薩爾召集眾英雄布置作戰事宜,除留下索波王子仁欽紮巴守營,餘者全部出征攻城。
晁通一聽要留仁欽紮巴守營,立即想到那碣日王城堅固無比,攻城一定很費力氣,不如自己留下。遂向格薩爾稟道:
“叔父我年邁力衰,此地又寒風凜冽,讓我留下守營最適宜。俗語說,人好不過親戚,衣好不過長袍,讓親叔父守營侄兒應該最放心。”
眾英雄都看著晁通,擔心他會守不住大營。總管王絨察查根想,讓仁欽紮巴守營是神的旨意,不知晁通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此次進攻碣日珊瑚城,萬一失利,嶺軍還有個退路,要是晁通守不住大營,嶺軍便斷了退路。而且,老總管又想到晁通多次與敵人勾結的事,就更加不放心。但不知道格薩爾怎樣打算,遂把目光投向雄獅王。那已被格薩爾委派守營的仁欽紮巴聽晁通願意留下,正合他意。他不願意留在後麵,眼看著其他英雄們衝上去了,自己守在這裏算什麼呢?仁欽走到晁通身邊對他說:
“達絨長官嗬,你願意留在此地,我真高興,那就讓我去攻碣日城吧。命運輪到布穀當候鳥,老鴰不必生怨氣,如果你善鳴去占據柳樹枝,對我布穀是一樣的;命運使金眼魚善遊泳,老蛙不必生怨氣,如果你善遊去占據大海,對我金眼魚是一樣的;命運輪到白雲去降細雨,老雕不必生怨氣,如果你能降雨去占據虛空,對我白雲是一樣的;命運輪到我仁欽紮巴守大營,達絨老者不必生怨氣,如果你能守住大營,對我仁欽是一樣的。”
辛巴和玉拉這些非嶺國族係的人聽了晁通說什麼親戚好、長袍好之類的話很不舒服。人最壞莫過於親戚,就像衣袖裏的虱子,外人看不見,內癢卻難耐。衣服最壞莫過於長袍,長袍惹得寒風惡。晁通就像那大樹下的蘑菇,外表好看,裏麵生毒菌;海中的白螺,外殼美麗,裏麵長臭肉。他的話怎麼能讓人相信呢?但仁欽紮巴已經把話說出口了,看大王怎麼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