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玄龍星動
應鸞皇朝,中煙城,皇星宮。
攬月台上燈火通明,一片觥籌交錯之聲,朝臣身著祭服,頭戴冠帽,舉杯共祝應鸞國運千古。中年英武的華成帝高坐龍台,與眾臣同飲。今日是應鸞國七年一度的摘星國祭,為卜國運明暗,天災無有。巫祭星官從早晨便開始摘星歌祝,一直忙要到夜半子時。
攬月台中央高聳的青銅巨物即是應鸞國內或可觸天的地方,祭壇。祭壇中心是占卜的古鼎,花紋古奧,繁複難測。四圍巫祭的祝歌愈發洪大高遠,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開始閃爍不止,隱於月輝後的群星幽光四溢,星月同載之象看起來莫名壓抑。巫祭們的暗袍紛飛,獵獵作響。祭舞變得狂野起來,那些紛亂的腳步踏著鮮血,絲絲滲入祭壇的紋理,可巫女們卻渾然忘情的跳著。漫天繁星愈來愈亮,主巫劃開胸膛掠出三滴心頭精血,甩入古鼎中,而後迅速複合傷口,臉色灰白,搖搖欲墜。霎時間,被青銅禁錮的深海龍火咆哮而出,吞沒古鼎,萬千熾盛的星光墜落而下,投入火中。星祭到達高潮,瘋狂而瑰麗,仿佛是生命的極盡綻放。盛景轉瞬即逝,巫女昏死在祭壇上,龍火瞬熄,群星隱蔽,幽黑的夜空中隻剩一輪暗淡的月亮。徒留一片燦爛的骨灰。
主巫走到古鼎旁,伸手撥開鼎中的灰燼,取出下麵的萬星圖,觀看半晌後神色大變。他跌跌撞撞地跑下祭壇,摔倒在龍台之下,雙手舉起萬星圖,顫動著說:“玄龍星動,皇命替更。紫微易位,天下大凶!”
華成帝神色驟變,眾臣嘩然,而神色各異。右丞相與大司馬相視一笑,垂眼掩下目中精光。華成帝沉聲問:“主巫的意思是……”
“陛下,應鸞正皇星不穩,或有李代桃僵之象!三十年內,必有應驗啊!”主巫惶恐不安地說。
一場盛宴,草草而散。
陰沉著臉回到禦書房,華成帝揮退左右,獨自坐在籠罩半身的陰影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敲著,仿佛在等待什麼。半晌,偏殿的角落裏發出啪嗒一聲輕響,一個人影從暗道裏走出,正是不久前的主巫。
“九叔,把真正的摘星之寓告訴朕吧。”他疲憊地說。
“陛下……”主巫滿臉心疼之色,他是當今應鸞之帝的九叔,從小看著陛下長大的九叔,可是他無權無勢,隻能躲在暗處提供些許微末的幫助。
帝王抬手示意他無須顧忌。
巫九開口:“事情並非毫無轉圜餘地,今日在臣撥開爐灰時暗自磨掉了暗星投影,那星官雖見識廣博卻也不識這暗星之事。右丞與司馬應該毫不知情。”
“暗星……”帝王低語。
“是的,暗星先機,莫可妄論。玄龍星象並非群龍無首之姿,而是龍虎相生,龍騰虎嘯之勢。更可歎的是那條幽暗難測的暗星軌跡,竟是女生男命,帝鳳命格!”
華成帝猛地站起,神色中有一絲激動,“帝鳳命格……可是朕的公主?!”
“陛下,今日淩晨,暗星星輝隕落之處即是命格所歸之人!”巫九已然算過。
“哼,孤絕和九卿那兩條老狗,自以為可斷我燃恭家皇脈,連……”華成帝激動的話語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麼。廣袖下的雙拳握了又握,終是無力鬆下。“九叔,今夜,就陪朕看那墜落的命運吧。”說完,華成帝轉向窗邊,負手而立。
“臣,遵旨。”巫九挺直了蒼老的腰背,目光灼然地看著夜空,似是在看冥冥天意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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