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的夜是靜寂的,在星光月色下呈現著一片迷人的湖光水色,湖岸上小樹成林,鬱鬱蔥蔥,頗有一番詩情畫意。
劉勝利一下車就說:“湯書記,這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地方啊!”
湯平說:“是的,為整治這個東湖,五年前,在財政那麼緊張的情況下,我狠狠心投下去五千萬,還發動了全市團員青年給我盡義務。喏,那邊都是青年林,都是咱市裏的姑娘小夥子給我種的,總計三十多萬個義務工作日哩。”
劉勝利看著湖色問:“湯書記,出讓這麼一塊風水寶地,您就舍得?”
湯平歎息著:“舍不得有什麼辦法?不是風水寶地,誰願來開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呀!紅旗礦的問題要解決呀!”
劉勝利搖搖頭:“那也太可惜了,子孫後代要罵的!湯書記,這事現在先不要定好不好?您看看這山,這水,這樹林,咱陽山可難得有這麼點綠色資源,又是您的心頭肉,咱還是能保住就保住吧!現在專家們都在講哩,綠色資源就是城市的肺葉,咱陽山可不能沒心沒肺呀!湯書記,我看還是不要急於去省裏改規劃,讓我再多聽聽各方麵的意見,拿出個方案,再向您和市委做彙報,您看好不好?”
湯平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頭:“可以,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這晚回到家,劉勝利心情不太好,越想越覺得不該到陽山來和湯平共事。湯平是自己父親的老搭檔,口口聲聲說她是自己的孩子,很多事就難辦了,比如東湖開發的問題。東湖真按湯平的意思搞成商品房住宅區,不說城市森林規劃,東湖本身也完了,幾萬人一天到晚向湖裏排生活汙水,那還如何得了。
正這麼想著,母親孫成蕙過來了,又不厭其煩地嘮叨起來,說是劉盼盼今天又來過了,等了她好久。劉勝利一聽就知道,劉盼盼是想請她幫忙調動工作。劉盼盼一九八五年從部隊轉業後,分到陽山一家軍工企業工作,這家軍工企業一直不太景氣,據說最近破產了,身為副廠長的劉盼盼也下了崗。
孫成蕙很為劉盼盼焦慮:“勝利,你說說看,你盼盼姐都快五十歲的人了,下崗後還能到哪上崗去?你最好幫她調調工作。媽也難啊,盼盼不是媽的親女兒,又三番五次地來找,媽不能不為她說個情呀!”
劉勝利對母親挺不客氣:“媽,陽山下崗的不是盼盼一個,安排她進機關根本不可能。公務員要考試,年齡上也有限製。她再來的話,您不妨讓她找找敢鬥的亞中公司,看看她們那裏好安排嗎?”
孫成蕙嘮叨著:“這話我也和盼盼說過,還找你舅和敢鬥打了招呼,可盼盼覺得自己是從部隊轉業的全民幹部,不想去為個體戶打工……”
劉勝利益發不悅了:“媽,盼盼如果這樣想就不好了,敢鬥現在也不是個體戶了嘛,聽說她的亞中公司已經搞起了股份合作製,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嘛。隻要他們走正路,我看前途是很光明的嘛……”
正說到這裏,門鈴響了,劉勝利不和母親談了,用目光示意丈夫錢遠去開門。
門一開,主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長鄭旭升走了進來。
鄭旭升進門就問:“劉市長,和湯書記談得怎麼樣啊?”
劉勝利笑道:“挺好,挺好,鄭市長,到裏麵坐吧。”
鄭旭升隨劉勝利一起,走進裏麵房間坐下了,錢遠忙過去沏茶。
鄭旭升說:“說服湯書記可不是容易的事,劉市長,恐怕也隻有你了。湯書記對你情有獨鍾,你還沒來他就放風了,說是問省裏要了個年輕有為的女市長……”
劉勝利擺擺手:“老鄭,你別捧我,我還是要先批評你,你作為主管城建的副市長,怎麼就不堅持原則呢?啊?東湖邊上那兩千多畝地怎麼能動?在這一點上,你可真不如規劃局長陳濤!”
鄭旭升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劉市長,你不知道湯書記那脾氣……”
劉勝利卻替自己的前輩書記打起了掩護:“湯書記脾氣怎麼了?我看就挺好,通情達理,也很有民主精神嘛!哦,對了,湯書記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等著我拿新方案哩,咱說清楚,這方案我可要問你們要哦!”抬頭看到了正在沏茶的錢遠,又說:“錢遠,你別忙了,到客廳看電視吧,我和鄭市長要談點重要工作。”
錢遠有些尷尬:“好,好,你們談吧,我就不打擾了!”說罷,走了出去。
劉勝利又是一聲命令:“錢遠,把門帶上!”
錢遠回轉身,輕輕地把門關上,臉上的笑不見了,拿起外衣準備出門。
孫成蕙問:“錢遠,這麼晚了,你又要上哪去呀?”
錢遠應付說:“哦,媽,我……我也有工作嘛!”
孫成蕙扯住錢遠,又問:“錢遠,你說說看,真讓劉盼盼到劉敢鬥的公司去好麼?劉敢鬥的公司有前途麼?”
錢遠“哼”了一聲:“劉市長說有前途就有前途唄!”
說罷,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