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瀟水河畔的低訴者
吳茂盛
在今天,一個詩人要想讓自己的聲音在這喧嘩而又豔俗的時代被人聽到,何其難哉!而一個20出頭的懵懂少年,身披詩歌的羽毛,張開青春的翅膀,猶如一隻憂鬱的夜鶯飛翔在瀟水河畔,他的淺唱低吟之聲,又有多少人聽見了?
一番說,無論有沒有聽見,他都會堅持下去。因為,在他自己內心的字典裏隻有兩個字:
“歌唱!”
兩年前,我和作家魏劍美受母校湖南科技學院之邀重返西山,和文學社的師弟師妹們進行了一次文學交流活動。當時,擔任《西山文學》主編的一番給我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純撲中浸透著清爽、憨厚中突顯著智慧、青澀中隱藏著沉穩……
我和一番因此而一見如故。
回長沙後,一番很快給我發來了郵件——幾組詩歌。我一口氣讀完後,頓覺一股清新、明快、真誠、飄逸之詩風撲麵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之後,我了解到一番和我一樣,也是農民的兒子。他的故鄉綏寧是少數民族聚居地,一直保留著豐富的少數民族文化,巫文化,楚文化的神秘色彩。他自小就酷愛文學,中學時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作範文,這種鼓舞越發激勵他對文學的一往情深。因為崇拜大文豪柳宗元的緣故,其高考時便毫不猶豫地報考了坐落於永州的湖南科技學院中文係。進了大學,他開始博覽群書,曆史、哲學、社會學、以及中外名著。其間,徐誌摩,戴望舒,海子,北島,泰戈爾,惠特曼,波德萊爾等詩人,對他的影響巨大。譬如海子的靈魂寫作,土地情結;泰戈爾的博愛,悲憫情懷……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對詩歌欲罷不能。
春節前,一番來電話說,他大學三四年裏創作的詩歌即將結集出版,名曰:《白是一種重》。
我問他,書名有何深意?他解釋道,其意有三:一是《白是一種重》這首詩是他首次在大型純詩歌刊物《綠風》發表的作品,故以紀念之;二是一種詩歌理念,在《白是一種重》這首詩裏,就已經透露出來,詩歌是一種信仰與追求,而白色是一種最幹淨純潔的接近於靈魂的顏色,他強調他一直用靈魂與心在寫作,所以白色是一種詩歌追求的高度;再者,“重”是一個形容詞,強調詩歌之路任重而道遠,不管你有沒有抵達“白色”的這種詩歌高度,都是詩人朝聖道路上重大的責任,如果沒有抵達“白色”,那麼你需要“重”的努力,如果你抵達了,也會有更大的“重”力。
一番寫故鄉,寫親人,寫愛情,寫永州的山山水水,他的詩對世界充滿熱愛之情。尤其對瀟湘的景物,描寫得入木三分,非常的厚重。瀟湘文化底蘊深厚,因為詩人元結,書法家顏真卿、懷素,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理學開山鼻祖周敦頤等曆史名人而名揚四海。這些自然景觀現狀如何,如今保護得怎麼樣呢?這已經很成問題了。一番所到之處,借景抒懷,把自己的一些觀點和想法巧妙地植入詩中,飽含著最真摯的大愛。
正因為緣於愛,緣於內心,一番才“如此沉迷於瀟水/正如他在行走中/洗濯靈魂。”這樣一個少年才俊,從故鄉到他鄉,孜孜不倦地歌唱!不,不是歌唱,而是訴說。他深情的訴說,不是黃鍾大呂,亦非磅礴激越,但低沉、舒緩、明快,是“靈魂流出的水聲”,是“水聲流出的潔白”。
詩歌是一門語言藝術的技術活,它源於語言,又希望超越語言,當詩人們快接近她時,她“如一朵沉默的櫻花/從青石縫,一閃而過”,愈來愈遠矣。可是,一番從未停止過追尋黃金語言的腳步,也許他還沒有完全找到屬於自己訴說的方式,但他永遠不會放棄探索。
一番告訴我,在大學堅持寫詩是艱難的,大學文學氛圍越來越差,詩歌又是冷門,當年大一和他一起寫詩的同學們漸漸淡出,放棄,到現在幾乎隻剩他孤家寡人了。
“哪怕別人都放棄了,但我不會!我會把詩歌進行到底。”
一番的這句話,讓我倍感欣慰。
“天才而在於天才,但天才更在於忍耐。”最後,我想把二十多年前一位文壇友人給我的贈言轉贈給他。這位瀟水河畔的低訴者,我祝他在詩歌的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好!
2012年春節於長沙
(吳茂盛,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實批判實力派作家,八十年代校園詩歌運動代表人物之一。著有詩集《誕生在冬天的孩子》、《無塵的歌唱》、《獨旅》、《到達或者出發:編年詩選》和長篇小說《駐京辦》、《招生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