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我接手財務主任的位置後,每季的預算編列與審核都有修改過。”
“修改?!說得真好聽!那叫竄改!”她激動地直指著他,“你怎麼有權力這麼做!這些消失的款項流去了哪裏?!你知不知道這是公款!公款!!!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底下我們這些為公司辛苦賣命、做得半死不活薪水卻隻領一點點的人!哈,難怪你月入豐厚,賺得全是些豬狗不如的黑心錢!”
“……沒有人用豬狗不如來形容錢。”
“我說的是你!”
“是錢。”
“是你!你你你!”林玫君氣跳跳地,“為什麼?你的底薪不知道比我高多少倍了,根本不缺錢,為什麼還要去貪那些公款?!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比銀行搶匪還要更可惡!到底為什麼?!是因為想要贏過你那對優秀的兄長嗎?!這太過分了,我告訴你,你不但在過去表現上處處不如他們,現在連道德良知都遠遠比不上人家!”
趙文韜忽然變了臉色。
他不再說話,越過林玫君穿了衣物,拿了門卡便出去了。
啊……她愣愣地看著猛然關上的門板。半晌,終於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吼出了什麼,頓時懊悔地咬了咬唇。
糟了……現在該怎麼辦……她踩到趙文韜的地雷了,誤觸了龍的那片逆鱗……
林玫君悶悶地趴在床上,情緒有幾分不穩,內心異常地後悔。她用力搥打著枕頭,“討厭……都是你都是你!說話總是不經大腦……怎麼辦……又把他氣走了……我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她捶到無力,幹脆把頭埋進枕頭裏。
明明自己,是最了解那種處處不如人的強烈自卑感的啊!那種忌妒羨慕又難過絕望的深沉的痛……一直是她隱隱壓在心口,不願記起的感覺。他從來沒有在這方麵說過她的不是,為什麼她要去戳他的痛處?
在天才的麵前,再出色優秀的人都成了平凡的庸才……所以現在的趙文韜處世才會是這種凡事隨意淡然的人生態度,所以他總是臉皮厚得讓她詫異,總是不在意社會大眾的眼光……因為他被迫不得不這麼調適自己,因為他活在一堆鋒芒刺眼的天才之下……
“討厭……”濕熱的感覺盈滿眼眶,聲音開始模糊微咽,“討厭討厭……”
不知過了多久,林玫君昏昏沉沉地趴著睡著了。
等她再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規地仰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件被子,腰上還擱了一隻手……
“醒了?”趙文韜躺在她身旁,嗓音帶了點剛清醒的沙啞低沉。
“嗯……”她偷偷暼了他一眼,輕輕地應聲。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想開口,卻又不敢問,兩人間的氣氛頓時陷入冰點。
“我得不到好處。”靜默中,趙文韜突兀地開口。“達遠的獲益不如預期,須要合理化自己的財務賬目,讓出與入平衡回來,穩定民心,給員工與客戶一劑強心針。”
“喔……”她應了聲。人在怒氣當下智商隻剩六十,她剛才氣頭上覺得憤怒至極的事,入睡前冷靜下來思考已經理出一些頭緒了。以趙文韜的個性,會這樣做必然有原因,其實仔細想想,以他的職等,何必辛苦的做出另一套賬目,暗中在達遠大的財務開支中偷天換日豈不容易?
“沒反應了?”趙文韜挑了挑眉。
她輕輕搖頭,忽地疑惑出聲:“那上頭都沒發現嗎?連我都看得出來了──”
“小姐,那是我剛好弄到一半,前後數字明顯有落差你才有辦法發現,不然以你半點不專精的能力……嗯哼,”他用鼻孔吐氣,“還有你以為,沒有高層授權,我需要做這些?”
“咦?!”
“咦什麼,你啊,永遠都用單細胞腦袋思考事情。”他斜睨她,眼中有著不可一世的氣焰,“你以為達遠為何需要付我這麼高的薪水?如果我的工作就是批一批你們上繳的報表與計劃,處理跟你一樣的雜事,那它要財務主任幹麻?!多聘幾個林玫君就好了。”
“趙文韜!你要誇自己就誇嘛,幹麻貶低我……”她不滿地抗議,而後碰了碰他,“那你會不會……那個,有時候心裏會……嗯,不踏實?”她小心翼翼地琢磨了下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