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是禍端,那老頭的個性與脾氣你自是清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學弟,你把完美下屬這個角色扮演得太好了,我擔心他離開時會要帶你一起離開。如果你不答應的話……他多的是手段讓你在業界混不下去。你應該很清楚他的能耐。”
“……行了,我會防備的。”他一直有在防備,做給徐況達的假帳他都備份一份,為了不留下筆跡他用計算機打印文件,文件上頭絕不留下指紋與印章,每次都是寄到徐況達家裏,寄信也從不留退件地址。
若是徐況達要以共犯的名義威脅他,門都沒有。
保險起見,他連公司的計算機都狠下心破壞回收了,上周才換了新的一部,不必擔心計算機被專家查出什麼紀錄。
趙文韜送走了夏墨雅,雙手環胸地望著落地窗外一片明亮清爽的城市景色,心境倒是沒怎麼波動。想起剛才某個女人同樣站在這兒往下望去時,臉上那抹單純的喜悅與感動,不禁勾了勾唇角,“真是個簡單易懂的笨蛋。”
不過,笨蛋的世界比較快樂。在她的眼裏,哪個女同事喜歡誰、誰又不喜歡誰,就是極端複雜的人際關係;而核對賬目、分析數據、總結一些單純的小案子,便是不得了的工作大事了。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很忙碌、很複雜、很討厭,卻是他眼中單純不已地單純。
他與夏墨雅,都太深沉了,總是用老練防備的眼光看待世界,所以他們的世界十分複雜。
趙文韜學林玫君閉目深呼吸三秒,微仰著頭,想象著一隻雞腿從眼前飛過……半分鍾後,他放棄地張開了眼,從他腦海裏飛過的除了雞腿,還有烏鴉。這個能讓她心情快活的簡單方法顯然不適合他,果然,還是複雜的世界適合他。
二十分鍾後,林玫君躡手躡腳地開了門。
其實她剛剛去洗澡時鬆了口氣,不然她不知道怎麼麵對夏墨雅。很……尷尬的啊……那個家夥自己臉皮厚得跟什麼一樣,就以為全天下都跟他一樣厚臉皮。
“你當小偷啊?”忽然有個很近的聲音傳來。
“啊!”林玫君嚇一跳抬頭看去,發現趙文韜站在浴室門口看著她,全身上下還是隻有一條四角褲,不過換了個花色,顯然是也洗好澡了。“你幹麻站在廁所前麵!”
“……怎麼,香港有規定外國旅客不能站在飯店房間的廁所前麵嗎?”
“我又不是香港人,怎麼知道?”她學他涼涼地說道。
哎呀,不得了,這會兒還會反擊了。才來香港一天呢,變化這麼大……趙文韜興味地挑了挑眉,他覺得,這趟香港之行,將會非常有趣。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是四點半。你是六點樓下團體用餐,七點上課……”拉長了尾音。
“嗯,怎麼?”她防備地看了他一眼。
“那正好,還有點時間。”他陰森一笑。“可以培養一下同居默契。”
同居默契?這句話有點耳熟。林玫君略微回想了一下……上次他說了同一句話之後,他們好像就──
她當機立斷地道:“啊!我剛想到我跟小菁約了五點先去飯店周邊逛逛……”開玩笑!她才剛洗好澡!就算他有時間……呃,做完……但她再洗一次澡鐵定遲到!雖然她是不太情願要上課,不過她逆來順受的卑屈個性已經很本能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遲到!
這就是隨風搖曳的平凡小草的悲哀之處。一麵還在討厭、抗拒著受訓,另一麵卻已經開始算計著等下上課要坐哪個位置、帶哪些文具……
就跟上班時看見繁重的工作指令一樣,一麵死命咒罵著討厭的上司──就是眼前這尊;另一麵腦袋已經飛快地運轉,要如何安排一整天的工作順序,雙手不得閑地整理著文件;而最不得了的是,還能一麵微笑地跟丟給她一堆工作的資深同事寒暄……
她實在非常、非常、非常的像根堅韌的雜草,一天到晚任人踐踏,還能屹立不搖地向上生長,然後久了之後發現,不管草長得多努力,永遠都在最低矮的土地上,在別人的腳底下生存,不管多久都長不成可以欺壓別人的大樹……因為她的本質就是草……然後然後,草便一麵很認命地向上長,又一麵很哀怨地任人踐踏……然後然後然後,那根草一不小心哀怨得太入神而被人壓倒在床上──
“趙文韜!你、你、你──”
“我怎麼?”他雙手支在她頸側“既然都帶了002出門,不用完太浪費了。”轉移注意力這件事,趙大爺是個中好手。
她雙眼暴睜,“用完?!你摸了一堆出門耶!”有沒有搞錯?
“當然,保險套是一次性物品,重複使用很危險,這是一般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