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回 受賄托倒戈賣省 結去思辭職安民(3 / 3)

兩人到了省長公署,張載陽先對夏超道:“老兄想這省長一席,現在可以達到目的了,在氣頭上故有此話。現在我決計跟盧督辦走了。這省長的事情,就交給你罷。但是據我想來,孫傳芳也不是好對付的人,怕沒有像子嘉那樣仁厚罷。”夏超聽了這話,不覺良心發現,慚愧道:“既然省長隨督辦去,我當然也去,如何說這話?”張載陽笑道:“你太謙了,不怒而笑,其鄙之深矣。何必客氣。定侯兄!夏超字。你自己不知道,外人是怎樣咒罵你?”夏超臉一紅道:虧他尚能一紅。“外人怎樣罵我?我自己想來,也並沒什麼可罵之處哩。”你太誇了。張載陽冷笑道:“你自己怎得知道?既你問我,我少不得學給你聽,你當初因想做都督,不惜和呂戴之呂公望前為浙江都督。火並,結果戴之雖給你攆走,卻便宜了楊督。隻因你一點野心,便把一個很好的浙江,送給外省人的手中去了。使現在的浙江成為北老殖民地,罪魁禍首,就是你定侯兄。現在你因想謀奪省長的位置,又不惜把人格賣給孫馨遠。你須知道,督軍省長,不過過眼雲煙,二十萬的款子,更是容易用完。”語音未完。夏超急忙打斷他的話頭道:“省長怎樣罵起我來了?”張載陽冷笑道:“怎說我罵你?你自己問我,我才學給你聽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還有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周鳳歧初時不過靜聽,此時忙夾著說道:“兩位卻別說閑話,大家談正經事要緊。”浙人議論謂張國威之倒戈,二團之不戰,周亦有嫌疑。張載陽笑道:“什麼叫正經話?好在我們都是知己朋友,有什麼話不可說的?省長的事情,我決意交給定侯兄了。

第二師長的事情,請恭選兄周鳳歧字。擔任了去。此後浙省的事情,全都要仗兩位的大力維持,兄弟明天便要隨盧督走了。”夏超、周風歧齊聲道:“省長既隨盧督去,我們如何可以獨留?”張載陽笑道:“這如何使得!你們也走,浙江豈不是沒有人了嗎?省城的秩序,還有誰來維持?”妙語妙語。夏超和周鳳歧不好再辭,隻得答應。意在此耳,何必客氣。

次日,張載陽又到督軍署中來見盧永祥,其時陳樂山已在那裏,彼此見了,心頭都有說不出的難過。張載陽問起長、宜情形,陳樂山不曾答應,盧永祥替他代答道:“我已令他全部退回嘉興了,將來還要退守鬆江。總之我無論如何,決不在浙江境內作戰。盧公對浙江人則對得住矣,真如江蘇人何?所有在省城裏的兵,昨天一夜,也俱給我運完了,我定在今天下午走。暄初兄已決定同行嗎?”從容之極。子嘉氣度,似亦不易及。張載陽稱是。陳樂山忽然問道:“暄初兄把省長的事情交給誰?”張載陽道:“定侯。”陳樂山見說起夏超,咬牙切齒的道:“這反複的逆賊,你怎麼還把省長的事情交給他辦?我見了他,不用手槍打他兩個窟窿,不算姓陳。”張載陽怕他真個做出來,倒竭力勸解了一會。

到了下午,盧永祥令沒有走的幾個衛兵,先到車站上去等著。張載陽道:“督辦怎麼把兵運完才走?”盧永祥道:“我假使先走,你能保這些兵士不胡鬧嗎?”做好人便做到底,所謂送佛送上西天也。張載陽聽了這話,十分感動。臨走的時候,盧永祥獨坐著一部汽車,也不跟衛兵。陳樂山忙道:“現在局勢吃緊的時候,督辦怎麼可以這般大意?”盧永祥笑道:“樂山兄太過慮了,難道還有要謀害盧永祥的浙江人嗎?”是深信浙江人之語乎?抑自負語也。說著,一徑上車走了。眾人都十分感動。張載陽、陳樂山等一行人,也隨後上車,不一刻,夏超、周鳳岐等都趕來送行。陳樂山一見了夏超,勃然大怒,立刻拔出手槍,要結果他的性命。張載陽急忙把陳樂山抱住,代為哀求。陳樂山大怒,指著夏超罵道:“反賊!嘉帥何負於你,你竟下這般辣手?幹此卑鄙的事情?你以為孫傳芳來了,你有好處嗎?老實說,今天先要你到西天佛國去咧,看你可能享用那二十萬作孽錢?”說著,便又掙紮著,奪開張載陽的手,掣出手槍,向夏超就放。虧得張載陽不曾放開握住他右臂的手,慌忙把他的右臂一牽,周鳳歧便把他的手槍奪下。陳樂山怒氣未息,又指著他大罵道:“反賊!反複的小人,你以為這樣一反一複,便可以安居高位嗎?隻怕總有一天反複到自己身上來呢。你以為孫傳芳是將來的大恩主嗎?恐怕一轉眼間,仍要死在他手裏咧。”夏超本來總坐著,不曾開口,到此方才說道:“樂山兄!怎樣知道我和孫氏有關係呢?你已找得了證據嗎?”陳樂山聽了這話,不覺又勃然大怒道:“你還強詞奪理,我教你到閻羅殿上討證據去。”說著,猛然摔開了張載陽、周鳳歧,拾起手槍,一槍向夏超放去。張載陽趕緊奪住他的手時,早已砰的一聲,一顆子彈,飛出槍口。一個人啊呀一聲,應聲倒地。正是:

未聽軍前鼙鼓聲,先見同室操戈事。

欲知夏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平心而論,浙江曆任軍事長官,均尚比較不壞,所以十七年來,各省糜爛不堪,惟浙江一隅,未被兵燹,西子湖邊,幾成世外之桃源。雖浙江地勢,不宜於用武,究亦不能不歸功於各軍事長官之能顧大局也。盧氏去浙,浙中各界無不惋惜,即仇敵如孫馨遠,亦有“嘉帥老當益壯,治軍饒有經曆,我儕分居後輩,允宜若蕭曹之規隨,庶不負嘉帥讓浙之心”之語。故終孫氏之任,未有大苛政及民者,亦盧氏感化之功也。惟盧氏知有浙而不知有蘇,豈真視浙為故鄉、蘇為敵國耶?抑何眼光之短淺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