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回 失名城楊師戰敗 興大獄羅氏蒙嫌(3 / 3)

第二天,國務總理王寵惠,外交總長顧維鈞,內務總長孫丹林,陸軍總長張紹曾,農商總長高淩,交通總長高恩洪等,得了這個消息,真是物傷其類,彼此備位閣員,卻無端被總統捕去了一個,如何不憤怒著急?立刻相互打電話,商議了一回,便開了一個府院聯席會議,在會議席上,先請黎總統宣布經過事實。黎總統把事情說過以後,高恩洪首先起立說道:“這件事實是總統違法,無論總長犯了什麼罪,除卻司法機關以外,總統怎麼可以叫步軍統領捕人?此卻是據理而言。何況現行的是責任內閣製,假使大總統隨意可以捕人,我們這閣員還幹得了嗎?”高恩洪坐下以後,孫丹林、顧維鈞等也先後立起來發言,責備黎元洪,以為總統違法。黎總統原是個忠厚長者,被他們群起而攻的責備起來,竟一句也不會分辯。張紹曾看不過意,便立起來排解道:“事情已經過去,這時說也無益,不如大家討論一個補救的辦法罷!”高恩洪道:“怎樣補救?我們內閣總辭職就完了。”顧維鈞道:“現在也沒別的法兒,吳、張既為告密,當然該負責任,隻請總統下一個命令,叫法庭依法辦理,實則嚴懲,虛則反坐,看他們敢不敢擔當?”眾皆讚成。當下便照此意擬了一個命令,請黎總統蓋印發表。

聯席會議剛散,這消息已給吳景濂、張伯烈知道,連忙又趕到公府裏來,阻止黎總統蓋印。黎總統這時,已弄得全無主見,聽了這麵好,聽了那麵也好。吳、張如此說,便把命令擱下不發表了。這件事別的不打緊,卻觸怒了一位太歲爺吳佩孚將軍,立刻拍電痛斥黎總統違法。張紹曾先提出辭職,王寵惠、顧維鈞、孫丹林、湯爾和、李鼎新、高恩洪等雖不辭職,卻拍了一個通電,大略道:

總統違法,拘捕閣員,十九日府院聯席會議所擬命令,又因議員包圍總統,不令蓋印。責任內閣製完全破壞,待羅案解決,即全體辭職,以謝國民。

羅文幹在獄中,也呈請總統,將吳景濂告密案,下令交法庭辦理。黎總統對於別的,倒不甚注意,隻有吳太歲爺這一電,卻有些受不住。隔了一天,便派孫寶琦、汪大燮、黃開文、蔭昌四位大老,親到地方檢察廳裏,把這位羅總長從獄裏迎接到公府禮官處居住。想不到這位太歲爺的恩主曹錕,偏似和這位太歲故意為難似的,反而發了一個電報,列舉羅文幹五罪,請中央組織特別法庭,或移轉審訊,徹底根究。還有如王承斌、齊燮元、熊炳琦、馬福祥、盧永祥等,也紛紛響應,發電攻擊羅氏。黎總統有了這位曹老帥撐腰,膽氣陡壯,立刻發了一個電報,指斥吳氏。吳佩孚見恩主曹老帥和許多督軍的電報,都和自己的電報意思相反,正在懊悔事情做得太鹵莽,偏又來了大總統指斥的電報,此時無可如何,隻得又發電聲明擁護總統,服從曹帥,對羅案不再置喙,所有太歲爺的威風,此時真減削了不知多少。此等地方,我卻認老吳還算一個忠厚人。

黎元洪對於這件案子的真相,也曾發電聲明,並且反對組織特別法庭,又因曹錕和各督,盡皆攻擊羅氏,料道羅氏強不到哪裏去,便又送到獄裏去,教這位赫赫的總長,重去嚐嚐牢獄風味。王寵惠、顧維鈞、孫丹林、李鼎新、湯爾和、高恩洪等人,便一齊提出辭職,並通電聲明:“各方舉動,不由正規,無力維持,即行辭職,不到部院。惟羅案倘有牽涉之處,仍當束身待訊,決不遊移。”黎元洪接了這個辭呈,當即批準,並即特任汪大燮為國務總理,王正廷為外交,高淩為內務,汪大燮又兼財政,張紹曾為陸軍,李鼎新為海軍,許世英為司法,彭允彝為教育,李根源署農商,高恩洪署交通,這件內閣的風潮,總算過去了。閑話少說,書歸正傳。

卻說羅文幹下獄以後,到了十二月十一日,經檢察廳宣告羅文幹案證據不足,免予起訴,方才和黃體濂一同出獄。無奈這件事又引起了議員方麵的反對。此時的黎總統,真叫做四麵楚歌,雙方為難。此時的內閣總理汪大燮,已因軍閥政客的反對而辭職,黎總統另任張紹曾為總理。施肇基為外交,高淩為內務,劉恩源長財政,張紹曾兼陸軍,李鼎新長海軍,王正廷長司法,彭允彝長教育,李根源長農商,吳毓麟長交通。一國的內閣總長,廢置如弈棋,國事安得不壞。這幾位新總長,因恐怕國會投同意票時,遭了否決,竭力拉攏討好,免不得又詢國會的意見,由彭允彝在閣議中提出議決,將羅文幹再交法庭審訊,因此又激起了一次大學潮。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宣言彭允彝幹涉司法,羞與為伍,辭職出京,北京於是發生了一個留蔡驅彭的運動,整整鬧了兩個月。正是:

國家之敗由官邪,政以賄成世乃亂。

這次學潮結束的時候,孫中山已回廣東,詳細情形怎樣,且看下回分解。

軍閥之離合,大率以利害為斷,利害相同則仇讎亦合,利害衝突則夙好亦離,劉成勳之助但懋辛,特以楊之力足為己敵也,使但強而楊弱,則楊可以不走。然則禍福相倚,盛衰相伏之理,豈虛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