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呼嘯的風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眼前的懷孝倒是睡的正熟,可能是發覺我有動靜,無意識的緊了緊抱著我的雙臂,搖籃裏,嫮雲睡的香甜。習慣似的,聽見他倆均勻的呼吸聲讓我心安,任外麵的風聲再呼號我也不覺得害怕了。躺在懷孝的臂彎裏想起過往的一切,仿佛是經曆了一場綿長而悠遠的夢……
那是夜的天氣極好,我蒙著蓋頭緊張的坐在床沿,冰涼的雙手早已沒了知覺,心中千萬遍的想著上轎前娘的叮囑。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隱隱的聽到外麵似乎有了聲響,是開門的聲音和窸窣的腳步聲,我聽的很真切,那人的腳步聲很輕,這是常年習武之人的習慣。家中的哥哥就是如此,那是多年征戰沙場而練就的沉穩。若不仔細聽,這樣的聲音很容易被外麵的喧囂聲掩蓋。王府的盛宴似乎還未結束。天子最信任的胞弟娶親本就是天下同賀的喜事,娶的又是相府的千金。且不論傳言說當今聖上是靠著相府的扶持才得以在奪儲的鬥爭中笑到最後,光是當今太後親自證婚便顯出了這場婚禮的氣勢。一時間王都裏的皇親貴胄,富商大賈,都雲集在這王府之中,卻不知有幾人是來真心祝賀的,一場別人的婚禮倒成了他們登場的戲園。
我隔著蓋頭聽見那人的腳步似乎在了我的前麵停下。屋子裏又恢複了剛才的安靜,與外麵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也不說話,就那樣站著。長久的沉默後突然響起倒酒聲,我聽的很仔細,不敢漏掉一丁點的細節。
“你早些休息,我先出去了。”這大概是我今天聽到的最真切的一句話了,卻叫我驚慌。想著出嫁前娘和嬤嬤們的叮囑,急急的說:
“嬤嬤說,這蓋頭必須得新郎親自來揭,否則是不吉利的。今晚,怕是得勞煩王爺動一動手。”說完,屋裏又是長久的沉默。之後倒酒的聲音重新響起,不知響了幾聲後,我突然覺得鳳冠的重量輕了些,但眼中仍是一片黑暗。
“睡吧”這一次我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拒絕。
“王爺是要走了麼?”我問他。“向染有一個不情之請,我……能否摸摸王爺的臉呢?”這要求對一對初見麵的陌生男女來說,實在是過分了些。但,外麵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夜王府的新娘,相府的千金是一個瞎子。
我爺爺是輔佐三朝君王的老臣,與當今太後是實打實的表親,位居高位。卻不想早些年被奸人所恨,以毒藥混入爺爺的食物中卻被我誤食。是太醫院之首陳衛太醫拚盡畢生醫術才得以保全性命,但眼睛卻救不回來了。後奸人被查處,原是一位大臣之子強搶民女被我爺爺撞見,救下被搶的女子並重罰了這位大臣的兒子,遭到了報複。結果是,他滿門流放,而我的世界從此沒有了日夜更迭,四季交換,隻有那晨曦永不來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