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都市孝婦屠身(2)(2 / 3)

這賊子心猶未足,欲圖謀高駢職位,因畏忌一個將官,未敢動手。這將官是誰?姓畢名師鐸,原是黃巢手下一員猛將,後來,歸附高駢,收在部下,十分倚任,委他統兵駐紮高郵,以為犄角之勢。呂用之欲殺高駢,恐怕畢師鐸興師問罪,乃假令旨,遣心腹齎兵符召畢師鐸親身到揚議事。先除後患,然後舉事。那知畢師鐸平昔也恨呂用之假術蠱惑,讒害忠良,幾遍要起兵剪除奸黨,因礙著高駢,卻又中止。今番見傳令旨,召去議事,明知是呂用之使計謀害,齊集謀士將校商議:"去則定遭毒手,不去必發兵問抗違之罪。兵法雲:先發製人。不如起兵直抵揚州,索取妖黨,明正其罪。"計議已定,將使人斬了,榜列呂用之罪惡,布告四方,又傳檄各部,請兵共討其罪。

畢師鐸親自統兵十萬,望揚州殺來。早有呂用之所差使者的仆從,連夜逃回報知,呂用之驚得手足無惜,隻得告知高駢,假說畢師鐸賊性不改,仍複背叛。高駢久已昏瞶,全無主張,但教傳令,齊集將士應敵。一麵發帑藏,備辦軍需。出入指麾,一聽呂用之便宜行事。城中百姓,一聞高郵兵來,料道呂用之決敵他不過,恐怕打破城池,玉石俱焚,各想出城躲避。

那汪朝奉也連忙收拾回家,向周迪說道:"本意留賢夫婦相住幾時,從容送歸。誰料變生不測,滿城百姓,都各逃生,我也隻得回鄉,勢不能相顧了,白金二十兩,聊作路費。即今一同出城,速還洪州,後日太平,再圖相會。"可憐周迪夫婦,才住得兩月餘,又遭此變,接了銀兩,一齊拜謝道:"深蒙恩人救濟真同天地,今生若不能補報,來世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德。"汪朝奉雙手扯起道:"莫要謝,速走為止。若稍遲延,恐不能出城了。"宗二娘依言,即去收拾行李。汪朝奉止將細軟打疊,粗重的便棄下了,家裏原有兩頭牲口,牽來駝上,餘下的家人伴當們,分開背負,把大門鎖上。周迪夫妻,隨著他主仆,一齊行走。他們都慣走長路的,腳步快,便飛也似向前出城去了。宗二娘是個女流,如何趕得上!更兼街坊上攜男挈女,推車騎馬的,挨挨擠擠,都要搶前,把他夫妻直擠在後。

行了多時,方得到城門口。隻聽得鸞鈴震響,一騎飛馬跑來,行人都閃過半邊,讓他過去。馬上人中軍官打扮,手執令箭,高叫:"把門官,軍門有令。"把門官即迎前接了旨。中軍官傳了令旨,仍回馬跑去了。原來呂用之聞得百姓俱遷移出城,恐城中空虛,為此傳下將令,把門官不許放百姓出城,進城的須要嚴加盤詰,如或私放輕納,定行梟斬,先出城的,不必追究,遺下房屋家私,盡行入官,把門官得了令旨,吩咐門卒,閉上城門,後來的一個也不容走動。當時周迪夫妻,若快行了一刻,可不出去了?恰恰裏剛至門邊,這令箭也到,不肯放行。

正是:總饒走盡天邊路,運不通時到底難。

當下無可奈何,隻得隨著眾人,依舊回轉。一路上但見搬去的空房,呂用之發下封皮,著裏甲封鎖。及走至汪朝奉居處,門上早已兩條封皮,十字花封好了。周迪見了,叫苦不迭,向妻子說道:"我兩人來此揚州,並沒一個親識,單靠得汪朝奉是個重生父母,何期遭此大變,不能相顧。如今回又回不成,轉來又無住處,可不是該死的了。"不覺兩眼掉下淚來。宗二娘正色說道:"凡事有經有權,須要隨機生變,死中求活,這才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假如目前事起倉卒,是奔穩便處,借來住下,身邊已有汪朝奉所贈之物,胡亂省儉度去。若守得個太平無事,那時即作歸計。設或兵來城破,難道滿城人都是死數,少不得也存下些。焉知你我不在生數之中?萬一有甚不測,這也是命中所招,你就哭上幾年也沒用。"周迪聽了答道:"娘子說得是。僧道庵院終不穩便,況也未必肯留,還是客店中罷。

"當下夫妻去尋旅店,鬧市上又不敢住,恐防兵馬到來,必然不免,卻向冷落處賃了半間房屋住下。詩雲:遭時不幸厄幹戈,遙望家鄉淚眼枯。

回首那禁腸斷處,殘霞落日共啼烏。

且說呂用之差人打聽畢師鐸兵馬已離高郵,傳令將城門緊閉,分遣將士守城,又驅百姓搬運磚石,上城協守。料想敵兵勢大,急切難退,行文所部,征兵救授。各路將官,都恨呂用之平日索求賄賂,一個個擁兵觀望。呂用之無計可施,想起廬州刺史楊行密,兵強將勇,若得這枝兵來,便可退得畢師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