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招標戰爭(3 / 3)

謝帆和曾菲娜怔了怔,路海濤笑罵道:“你這喬五杯,今兒沒外人,你就不能破破例,盡盡興麼?”

“喝酒就是要兩到,一是酒量到,二是心意到,我是全到了。”喬穩淡淡地說,語氣卻很堅決。路海濤知道他喝酒的德行,不再勸酒,和曾菲娜幹了一杯,謝帆注意到,路海濤眼中笑意深深,整個人仿佛年輕十歲,就像泡在蜜罐裏一般,一看就是沉浸在愛河中,心裏不由暗自歎息。他眼角無意中又一掃,卻見喬穩在不動聲色間緩緩搖了搖頭。

這餐飯吃了一個多小時,路海濤還要安排去唱歌,謝帆毫不遲疑地推掉,喬穩也沒去。目送路海濤和曾菲娜走後,謝帆轉頭正要和喬穩道別,卻聽對方指指對麵的茶樓,主動邀請道:“要沒什麼事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喝杯茶吧,醒醒酒。”

茶室的經營看起來有年頭了,裝修顯得破舊,但格局和布置還不錯,錯落有致,周圍環境清幽,人流量不大,挺適合品茗聊天。落座後,喬穩點了普洱,謝帆則要了杯菊花茶,將茶水牌還給服務員後,喬穩率先打開話題,“世界挺小,原來你和海濤是好兄弟。”

“我們從小玩到大,他人很熱心,喜歡結交朋友。”謝帆笑著說,“我常說要是在古代,他就是門客三千的孟嚐君。”

“田文古道熱腸,豪俠仗義,說起來海濤倒是有幾分名士風流氣概。”喬穩說,“隻是有時熱心過頭,反而過猶不及。”

謝帆聽出這話有味道,還沒來得及細細琢磨,喬穩的視線從茶杯上抬起,“難得有機會碰一起,我是想和你聊聊工作上的事,不會耽誤你時間吧?”

“除了加班,我晚上很少有安排的,而且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聊什麼您說。”謝帆清楚這是和喬穩打好關係的最好機會,求之不得,哪會不賞臉。

“我想聽聽你對領海領導層的看法,據說從郭耀先出事後,一直不太穩定。”喬穩盯著謝帆,直截了當地問。

“財務總監被牽連,銷售總監一直沒合適的人選到位,甘總又是代管,集團高層一下子空缺了太多位置,管理力量不足,是顯得比較空虛和動蕩。”謝帆斟酌著回答。

“能說說對幾位班子成員的看法麼?”喬穩留意到謝帆的眉頭皺了皺,看穿他的疑慮,鄭重其事地說,“你放心,今天聊的內容隻限於我們兩人,絕不會對外傳出一個字。”

謝帆想的並不是喬穩會不會泄露談話內容。雖然國資中心是領海的主管部門,但名義上的成分居多,從不插手日常管理,隻在有重大事項時備案審批,但也是走個過場,很少拿出相反的意見來,因為這些大事往往直接捅到市政府一級,輪不到國資中心來指手畫腳,而且喬穩隻是剛來不久的副主任,怎麼突然會對領海集團如此關心?

在倉促間接招,謝帆貿然去判斷對方的意圖,沒有任何意義,如果真如傳言所說,喬穩是市委書記的人馬,那能獲得他的信任總比心懷成見要好。謝帆借喝茶的動作騰出時間來飛快思考,將主意拿定,說:“那我就敞開了說,不過隻是個人之見,未必準確。近期的高層震蕩實在太厲害,最主要是甘霖的資曆和根基比不上鄧漢文,他又隻是代管,不是名正言順的一把手,沒法讓人心服口服,兩人難免會有意見上的分歧和衝突,兩個老總不齊心,我們這些班子成員,難免無所適從。”

喬穩聽得很仔細,點燃香煙,卻沒放到嘴邊,拋出一句話,“既然讓甘霖當家,那調走鄧漢文,會不會能解決問題?”

謝帆想也不想,立即說:“這想法不太現實,甘霖才來兩年,不比鄧漢文,做了多年副總,對各方麵了如指掌。郭耀先下台後,集團正是多事之秋,太多的事需要善後處理,如果又把鄧漢文調走,隻怕局麵會更亂,我想當時高層領導是考慮過這情況,才沒動鄧漢文。”

喬穩的眼中閃過幾道亮光,似乎對謝帆的話比較滿意,舉起茶杯,和謝帆碰了碰,“那問題的症結,在於如果是讓鄧漢文當一把手,就能迎刃而解?”

一聽這話,謝帆更確定喬穩是替幕後老板了解情況,領海集團總裁的任免問題,是要上市委常委會的,哪輪得到一個國資中心副主任來指點江山?如果他是尹成易的人,根本不用和自己繞這一大圈,也不會說出這句話,隻有對實際情況掌握不透的沈惠琴,才需要更多的信息來擬定思路,而自己就是他們的線人。上次在會上他幫了BW一把,甘霖雖沒發作,但態度是越來越冷淡,距離是漸行漸遠,以他狹窄的心胸,哪天完全掌權,肯定要進行報複。與其束手待斃,不如先給他添點堵,但這話要怎麼說,分寸也得把握好,甘霖的任命也是市委定下來,不能徹底否定推翻,還不能把線牽到上麵去。頓了一頓,謝帆慢慢斟酌語句說:“鄧漢文上來也會有鄧漢文的問題,甘霖對他也不會服氣,還是會鬥,隻是鄧漢文接任可能會得到更多人的接受,至於該怎麼權衡,我相信上層領導肯定有更長遠的大局觀,就不是我能發表意見的了。”

說是不發表意見,但他的傾向性不言而喻。喬穩沉思著,煙也沒抽兩口,直到煙灰快掉落地上,他才擰滅掉,又問了謝帆對幾位總監的看法,看看時間說:“十一點了,我們先聊到這,謝謝你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找個時間我們再聚。”

看喬穩讓服務員埋單,謝帆哪肯讓,搶在前麵要付錢,但喬穩很堅決,“論年紀我是大哥,論級別我也比你高一點,論主客又是我約你喝茶,不管從哪方麵說,沒你埋單的道理,等下次吧,來日方長。”

看他說得斬釘截鐵,謝帆隻能答應下來,重要的是有下次的機會,握手道別後,謝帆上了出租車,等車子駛出大道後,立即撥通路海濤的電話,“今晚的飯局,是你約的喬穩,還是喬穩讓你約我的?”

路海濤那邊非常嘈雜,他正和曾菲娜在酒吧狂歡,離開大廳後,才聽明白謝帆的話,“哇靠,厲害啊,都知道是喬穩要約你了。”

謝帆不答反問:“他怎麼知道我們的關係?”

“我們去培訓時,有次聊天吹牛,說起郭耀先倒台,又說起領海,我就說你在領海當總助,誰知道他記在心裏,前兩天找我,說約個時間和你見見,我就安排了。”路海濤說,“他人不錯,做事靠譜,沒什麼可以擔心的。”

“那是,要找個比你不靠譜的也不好找。”謝帆沒好氣地掛了電話,但心情卻比較輕鬆,既然證明喬穩是有備而來,那更高層就還將進行博弈,任何人的位子都搖擺不定,誰也不知今天的老帥,明天會不會就成了仕相。

大局未定,自己就有騰挪的空間,謝帆看著車窗外飛馳的燈火,隻覺心裏思緒翻飛滾動,浮想聯翩,精神不可抑製地亢奮起來,沒有半點疲憊。他手指在手機通訊錄上撥弄著,最後在汪文君三個字那停下,一股見她的衝動尤為猛烈,看看時間,遲疑了兩下,還是按下撥通鍵。兩聲後,電話接通了,從聽筒傳來的還有強烈的音樂聲,比剛剛路海濤那還要熱鬧,謝帆問:“在外麵玩?”

“在哈琳呢。”汪文君的聲音和往常不太一樣,似乎帶著醉意,“有空過來陪我喝杯酒麼?”

哈琳是北洲很有名的酒吧,人氣旺盛,在謝帆的印象中,汪文君是滴酒不沾,居然會去那喝酒,感覺有點天方夜譚。他讓的士司機改道過去,在擁擠的紅男綠女中找到汪文君時,差點認不出,桌上放著一個空的紅酒瓶,另一瓶開著的隻剩三分之一,汪文君沒戴眼鏡,穿著很隨意,和以往端莊大方的樣子判若兩人,看起來要年輕幾歲,眼神蒙矓而迷離。

“怎麼今晚有閑情來酒吧玩?”謝帆看著她,“喝多了?”

“太久沒喝酒,想喝點。”汪文君臉頰浮著紅雲,給謝帆倒酒,口齒發顫,語音不清,“我正覺得一個人喝酒沒意思,剛好你就打電話來,那我們再喝兩瓶。”

“別喝太多啦。”謝帆從她手裏拿過酒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是來喝酒的,別提其他事好麼?”汪文君不耐煩地揚手,“人生難得幾回醉。不要那麼掃興,盡情點!”

謝帆斷定有什麼事發生,才會讓優雅淡定的汪文君借酒消愁,可此時問也問不出什麼,幹脆舉起杯,“好,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喝酒,來,幹了。”

汪文君的酒量之好,讓謝帆刮目相看,看著像是要醉了,可繼續一杯接著一杯,仍沒有倒下,喝到第四瓶,已是淩晨兩點多,她還要再叫酒,謝帆拉住她的手腕,“夠了,差不多啦,明天還要上班呢。”

汪文君的手腕柔若無骨,身體發軟,靠在謝帆身上喘著氣,突然問:“你要我麼?”

如此露骨的話從汪文君嘴裏說出,謝帆還以為自己聽錯,怔住了。汪文君搖搖頭,聲音帶著哭腔,像隻無助的小羔羊,“你果然也不要我。”

“不。”謝帆脫口而出,“我要你,這是我的夢想,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真的?那去我家吧。”汪文君眼眶發紅,喃喃說,“也隻有你要我了。”

怎麼看汪文君也不像在開玩笑,雖然這是她在受到什麼打擊後,近乎崩潰的表現,有點乘人之危的感覺,但謝帆卻不願放過,這曾是他意淫中的場景,此刻正無比真實地發生。他心髒怦怦跳動,極為猛烈,感覺就像未經人事的少年,要和心愛的女孩共享人倫之樂一般,充滿著激動和期望,甚至還帶著緊張。

謝帆第一次來到汪文君的家裏,一進屋便和她翻滾在床上。沒有前奏,沒有溫純,汪文君就像久旱的枯流,主動發起進攻,熱烈而瘋狂,像是在發泄著什麼,讓謝帆有些招架不住,第一次很快就噴薄而出。還好在汪文君的帶動下,他很快就發起第二次衝鋒的號角,這回適應了節奏,兩人魚水共融,一起向高潮的巔峰衝刺。

兩人像瘋了一樣,此起彼伏地來了四回,直到黎明晨曦升起時,才相擁著沉沉睡去。實在累得夠嗆,謝帆醒來時,已是中午一點,他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向枕邊摟去,卻落個空,才發現汪文君已經起床。

謝帆穿上內衣褲走出臥室,汪文君正在廚房忙活,視線交接時都有點不自在,謝帆要開口,隻聽她說:“先去洗個澡吧,午餐很快就好了。”

舒適的水流衝刷著身體,昨晚就像個夢,讓謝帆猶自不敢相信,可這陌生的浴室又告訴他,一切實實在在地發生了,還有酸得發麻的腰肢,也記錄著瘋狂的代價。他穿好衣服走到客廳,餐桌上已擺著四個菜:海瓜子煎蛋、糖醋裏脊、蒜泥炒空心菜、清蒸鱸魚,還有一大碗老雞湯。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謝帆喉結扭動著吞下口水,原本就饑腸轆轆的肚皮更難以忍受。

汪文君打了兩碗米飯,回過頭看著謝帆垂涎三尺的樣子,忍不住露出笑容:“知道你餓了,吃飯吧。”

謝帆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碗筷風卷殘雲地吃起來,他吃過的高檔飯局不少,但今天卻覺得沒任何大廚能做出如此的美味。汪文君隻是簡單扒幾口飯,夾了點菜,便停下來看著謝帆的吃相,謝帆扒下大半碗飯後,緩過一口氣來問:“怎麼不吃了?”

“昨晚喝太多酒,沒胃口。”汪文君臉色蒼白,撫著額頭說。

“喝點蜂蜜和果汁就好,要不再去休息一下?”

“不用。”汪文君垂著頭,模樣有點像做錯事的孩子,“我醉了,沒嚇到你吧?”

“應該說,我要感謝你這一醉,不然我哪能坐在這裏,吃這麼好吃的飯菜。”謝帆放下碗筷,鄭重說,“感覺你是遇到什麼事了,能告訴我麼?”

汪文君猶豫著,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走進房裏拿出一份文件,輕聲說:“這是他昨天從美國寄來的離婚協議書。”

謝帆的呼吸有點急促,他猜測過很多種可能,最後判斷隻有感情出問題,才會讓汪文君如此失態放縱,卻沒料到竟是她的婚姻走向終結。汪文君的笑容比哭泣還難看,自言自語地回憶,聲音中滲透著深深的痛楚,“我和他從高中認識到現在,十五年了,兩個七年之癢都過了。當年結婚,什麼都沒有,婚房就在北京十幾平方的地下室裏,就請幾個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學,在路邊大排檔擺兩桌,連家裏人都是事後才知道,就怕他們會反對。後來他進了央企,跟對了領導,事業發展上來,被派來北洲分公司當副總,我二話不說,放棄在外企的工作跟著他,來這兒從頭開始。沒兩年他就得到去美國學習的機會,我雖然不是很願意,但不想耽誤他的事業,還是放他去了。這三年來,他回來的天數加起來還不到兩個月,每一天我都在日曆上作了記號,告訴自己很快就要過去,他今年就要回來了。沒想到,我千辛萬苦的等待,給了他事業和自由,換來的卻是他在美國有了另一個家……”

說到這,汪文君的自製力再次崩塌,泣不成聲,謝帆默默走到她身邊,緊緊將她摟在懷裏,一字一頓地說:“你應該感謝他,結束了你漫長的等待,而開啟嶄新的生活,以後的日子,就讓我陪著你走過,我保證,絕不會讓你再有痛苦,我們擁有的,隻會是開心和快樂。”

汪文君的淚水已浸透謝帆的衣服,但兩人卻抱得更緊,似乎怕手一鬆手就會分開,新的一段感情,在眼淚的灌溉下,生根發芽快速成長,緊緊依偎相連,纏綿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