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斬首之一，畫家（第四天·其之壹）
第四天·其之壹：時空迷宮
【0·無】
生了滅，滅了生——浪費了多少時間。
【1·玖渚舜】
呀咧呀咧，這可真是淒慘的光景。
大概是昨晚上地震的結果吧，放在牆邊的簡易油漆櫃整個倒下來，油漆罐散落各處，油漆在地上四處流淌。各種各樣顏色的尤其混合起來，大理石色的顏色和奇異的甜味讓人作嘔。
但是這樣的場景終究是說不上淒慘，要說可惜那也隻是地上被毀掉的地毯。讓人感到淒慘的場麵在「對岸」。畢竟這條油漆河還能說是地震的產物，但是沒有任何一場地震能夠讓現實變成「對岸」的樣子。
從頸部開始往上的身體部分消失了的屍體。
被斬首，被梟首，沒有頭的屍體。
怎麼說都無所謂，但是表現的是同一樣東西。
想必很多人都聽說過所謂的「恐怖穀」效應，這大概說的就是人造物過於接近於人類本身時會發生的，發自內心的恐懼。這條代表著擬人程度和人類好感度之間關係的曲線在人造物體與人類的相似度臨近100%的時候突然跌落至負數，然後又回升的現象就像一條深深的峽穀。
與之相似的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了，人類的身體，以及頭部的殘缺。這大概是最接近的人類的「人造物」，卻因為頭部的缺失讓它永遠不能成為人類，進而使得人類對其產生惡感。在恐怖穀理論中有一條曲線代表著靜態人造物，而其好感度曲線的最低點就是現在擺在我眼前的景象——屍體。
伊吹，佳奈美的屍體。
砍頭這樣的死法相當古典，自近代以來也絕對不少見，在大革命時期的法蘭西，斷頭台下被砍下的人頭絕對可以堆成一座山，而在大陸那邊梟首甚至可以說是古代最人道的死刑了。
或許這時候我應該感到作嘔，但是實際上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和感覺。倒也不是我這個人生性涼薄對生死無感，反而是因為看的太多所以麻木——在ER3的生物學部門喜歡研究生物頭顱的不在少數，那位艾爾伯特·愛因斯坦的大腦也在福爾馬林裏浸泡著供人瞻仰。
這時候能夠在屍體麵前保持冷靜也是最大的優勢。
距離伊吹佳奈美的屍體不遠處，放著兩幅畫。其中一幅毫無疑問是我，但另外一幅畫的人我倒也很熟悉，是伊君。
遠遠地看著這幅畫，我也隻能苦笑我之前還在想什麼恐怖穀效應呀……那絕對是了不得的成品。無可挑剔的完美作品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畫作，真正讓人感到突破維度障礙的作品不外如此。如果伊吹佳奈美的屍體能讓人感到殘忍與恐懼，曲線位於穀底的正中央的話，那麼這幅畫作就是能讓人感覺突破了這個極限，從穀底回到了地麵。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伊吹佳奈美曾經發表過關於作品和鑒賞者之間的關係的看法，而我也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何謂是好作品不挑鑒賞者。
隻不過，也到此為止了。從順序來看伊君的這幅畫完成得稍晚一些，那麼這就是畫家的最後一幅作品了。根據藝術圈「死人作品比活人的值錢」這個定律來看伊吹小姐的作品價格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翻上幾倍甚至幾十倍，而伊君的肖像，或許能賣十億美金也說不定？
在這時候還說錢，果然我是個庸俗的人……
這時，玖渚已經用她的大衣當做踏板讓伊君跳至「對岸」，然後把衣服蓋在了佳奈美小姐的上半身。
「各位。」伊梨亞小姐開口了。「可以到餐廳集合嗎?關於今後的事情,好像有必要商討一下。」
然後,伊梨亞小姐開始朝走廊走去,玲小姐、彩小姐、光小姐、明子小姐四位女仆們也趕忙跟在她後頭,其它人也三三兩兩地離開佳奈美小姐的畫室。
我也離開了畫室，離開前回頭跟剩下的小友說「快點吧。」深夜先生在場的情況下，不管什麼都說不出口呀，隻好稍微催促一下了。
深夜先生看起來依舊非常理智。麵色蒼白但並不慌亂。但是依舊讓人感覺說不出話來。畢竟看著深夜先生的背影，還是能讓人感到一股蕭瑟的。
如果放到我身上——
不，不會的。
【2·無】
「我……是啊，晚餐以後就一直跟玖渚在一起。借用玖渚房裏的浴室，後來玖渚說她肚子餓，所以就去客廳。途中應該有遇到明小姐……我們有遇到你嘛？是的。客廳裏有光小姐、真姬小姐和深夜先生……然後地震！有發生地震嘛？地震發生以前都待在客廳，之後送玖渚回房，然後我就睡了。早上六點起床，之後都跟玖渚在一起。」在眾人的視線穿刺下,少年……阿伊竭力維持平靜。
不在場證明調查……
餐廳——一邊吃著有點涼掉的早餐。
不過,或許是因為剛剛目睹那種無頭屍,大家都不太有食欲。就連玖渚舜也是如此,可是彌生小姐的料理太美味了,所以也沒辦法一口都不吃。
圓桌——赤神伊梨亞、班田玲、千賀明、千賀光、千賀照子、園山赤音、姬菜真姬、佐代野彌生、逆木深夜、玖渚友和玖渚舜、以及戲言玩家阿伊。大家都坐在固定的位置。然而，就隻有一個人的位置——伊吹佳奈美的位子是空的。而且，再也無法填滿。
赤神伊利亞聽完阿伊的說詞，先是微微側頭，然後望向坐在身旁的女仆問道：「光,那是真的嗎？」
「是的。」千賀光點頭。「的確到地震發生為止……呃，是一點鍾嗎，是一點鍾嘛。包括我在內的五個人都在聊天，這件事我可以作證。」
「可是，中途都沒有人離開一下嗎?」
「沒有。」千賀光略顯不安地點頭。「……我記得是如此，但如果問我有幾成把握，我也沒辦法保證。」
「沒有喔。」玖渚友幫千賀光說明。「人家的記憶力是完美的，所以不會有錯呦，沒有人中途離開客廳哩。」
「原來如此。」伊梨亞小姐閉上眼睛。
「…那麼，關於地震發生以前的不在場證明，你、玖渚小姐、逆木先生、姬菜小姐以及光可以相互作證咯。地震以後又是如何?」
「我一個人在睡覺，所以沒有不在場證明。」
「謝謝…接下來，首先應該由我來說明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吧？我昨晚跟玲、佐代野小姐三人在我的房間談話。因為昨天的晚餐特別可口，想問佐代野小姐是如何調理。沒錯吧,佐代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