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進來一個男人,一會兒又閃出去了,沒看準是誰。我想起許多年前每天慌慌張張的漢凱,但漢凱不會來,他要跟他老婆、小孩待在家裏。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送來一個木盒子。
“一位姓蘭的先生托我交給你的。”
服務員剛轉身,我一拉開木盒子,一隻老鼠一躍而出,我一聲驚叫,盒子摔在地上,服務員過來說,不用怕的。於是又把盒子關上交給我,在這樣的地方尖叫,旁邊的人都看著我,讓我很尷尬。
服務員笑笑說,這就是“嚇一跳”。
八
蘭帝沒有結婚,也沒有再打來電話,好像是有意躲著我。
早些年他就辭了公職,進了一家酒店做高層管理,據說身邊美女如雲,怪不得不見我。
出了上島咖啡廳,上立交橋,兩個穿著工廠製服的女孩倚著欄杆,一人拿著一個蔥油烙餅,一邊吃一邊興奮地說著什麼,沉浸在無邊的歡樂裏。我埋頭走路,心裏卻是一陣酸,一陣痛,許多年前,我也可以隻為一個烙餅就笑開了懷——崇尚物質,脫離凡常並不是快樂,仰慕平凡,那是無法回首的淒厲之傷。
在時光漫流中,很多男人的浮光掠影,都成不了形,隻是影子,鬼影重重,虛實不定,許多年前的鬼,像情竇初開時心裏掠過的模糊的影子,支離破碎……
誰的心能夠真正地平靜如水,哪裏有波瀾誓不起心如古井的女人,是什麼使鏘鏘巨石從心原一次又一次地滾過,平地也起了波瀾,無數次地拍擊著我即將崩潰的心堤。
在千絲萬縷的沉思中,誰的眉心如月,陰晴圓缺,月出月落,又掀起了生命的潮汐……
靜夜思,花自飄零水自流。
鼠篇
所謂鼠篇,自然是躲躲藏藏的敘述,它的疼痛在於對直抒胸臆渴望。
蘭帝,許多年前的熱血青年,早已對世事的風刀霜劍麻木不仁,在一個又一個女人間輾轉漂泊,隻為尋找那絕對美的彼岸,他明白,一旦到達,一切又將成為虛幻……
苦苦的掙紮與逃亡,隻為保存實力,戰戰兢兢,嚴防死守,不讓一生的文治武力在一個女人的柔情衝鋒下不攻自破,哪怕眾叛親離,管他四麵楚歌,即便孤立無援,隻為這無羈的歡愉,鬻血酤酒,哪怕飲鴆止渴的瞬間快感。
討厭咖啡館裏的慢條斯理,討厭向癡愛多年不染纖塵的心靈深處的情人講述自身的艱辛經曆,盡管他多麼希望她睜大眼睛靜靜地聽他的傾訴,可他還是對此討厭透頂;蘭帝隻屬於醉與夢,隻屬於淚與歌,隻屬於患散、消解和放逐,屬於平靜地湮滅於茫茫人海……琪琪,那隻是一片殘留在記憶天空的一片雲霓,陳舊而模糊,縱然她一如既往地美麗著,刻在記憶深處,那將與他無關——她已隨著時間的遠離渺如煙波,早已絕塵而去……
進到咖啡廳裏,琪琪,就坐在桌前,一如多年前坐在教室裏,將等待著去傾聽,那抑揚頓挫美麗無比的款款語音,那一廂情願的渴望,那遙不可及的憧憬……
蘭帝倉皇出逃。
蘭帝說:為什麼要逃跑?因為恐懼,因為膽小如鼠,我隻有逃跑。
尾篇
這不是一個好故事。
在不久以後一個灰暗的黎明,琪琪拉著簡單的行李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也沒有聯係包括她家人在內的任何人,至今還是音信全無。
據說她在一座城市做了高級白領,可是她的一切準情人,都落荒而逃,像老鼠。
不過,這一切都是“據說”。
貓與老鼠的愛情當然很簡單,不過很淒慘,它們成了死冤家,窩在心裏鬥。
貓:為什麼跑,沒有你,我一樣能活下去。充滿了無奈。
鼠:我知道你是美女,不過你是大眾化的美女、商業化的美女;大眾化的美女是我所不愛的,商業化的美女是我所不稀罕的。充滿著痛惜。
貓:沒有你,我奢華生活,單身到老。
鼠:沒有你,我簡單生活,自由到老。
……
故事結束了,罵仗還沒有結束。
他們是無辜的。主說,原諒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
有一天,一隻貓,醉醺醺回家,在馬路邊,碰到了它要找的那隻老鼠,不過,很悲涼,是瞎貓碰到了死老鼠。
有一天,一隻貓叫了一聲,嚇跑了所有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