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庖丁姐阿冉(1 / 2)

“冉冉,你要記住。殺戮是一種藝術。爾需氣沉丹田,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腦中先顯化其形,再尋其弱,下手快準雷厲,方可破解一切招式致敵手於死地。我讓你背的萬生骨鑒和……百家菜譜可有記熟?”

“煩死啦,我殺頭豬你娘兒們唧唧的,翻來覆去這幾句,聽得我耳朵都長繭子了!”

太陽橫斜在樹梢,晨光透過陰翳的樹枝灑下來,落在整個不算大的農家院落裏。大門外就是這山下小城的主幹道,每日集市的時候都有熙熙攘攘的人流。現在是辰時,一天中的陽氣似乎都聚集在這裏,讓人感覺活力四射。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女手執砍刀,身手利落地在一頭碩大的死豬麵前上下其手。一刀,身首分離;二刀,四肢瓦解;三刀,開膛破肚。她一麵拆解著豬的骨骼關節,一麵按照自己的需要換著手裏的利刃,時而是匕首,時而是砍刀,時而又是鐵刺。不過半個時辰,一頭約莫有兩三百斤的豬就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分門別類地擺在幹淨的石桌上。

“庖丁姐,我們家的豬肉可收拾好了?”

“嗯,來取吧。”阿冉就這圍裙抹一把額角晶瑩的汗,笑盈盈地收了宰豬的銀子,招呼著客人走了。她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庖丁燒得一手好菜不說,屠宰豬羊也是下手極其利落幹淨,還不會私下克扣客人的豬肉,所以方圓十裏的人家都喜歡到這裏買肉解肉。

“我說阿冉姑娘,你也不小了,人生得這麼水靈,可有提親的?”張嬸是張家的老仆,也是常客,免不了多嘮嗑兩句。

“張嬸,你看誰敢娶一個殺豬的。”屋裏晃晃悠悠走出來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我家這姑娘,這輩子看起來都是要獻給殺豬事業的。”自從三年前黃冉冉見著萌兒那張清秀儒雅的小白臉,他越來越不修邊幅,如今這模樣還真是個大叔了。

問他為何,美其名曰:太過俊美,恐勾引已婚娘子犯罪。

“滾你丫的!”

張嬸想來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不管院裏鬧騰追打的兩個,搖了搖頭走了出去:“唉,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姑娘,會什麼技藝不好,非要殺豬……”

若是放在三年前,誰都不會想到,她黃冉冉居然會在這集市上拋頭露麵地殺豬賣肉。那會兒,她還是仆從簇擁,山珍供奉,萬千寵愛的江湖大教白衣教主的嫡親小姐。花的是金葉子,住的是大房子,睡的是錦緞,穿的是綾羅。內力不俗,根骨極佳,江湖中青年翹楚爭相追捧的白衣教明珠。

那一日,白衣教主黃岩終究是沒能熬過突如其來的天花,加之之前武林大會落了傷,更是加重病情,年僅四十便撒手人寰。她哭的肝腸寸斷,母親早逝,如今父親也沒了,那真是孤苦伶仃的沒人疼沒人愛。雖說家中還有庶母和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妹,可畢竟隔了一層,沒那麼親近。

“你們幹什麼?”她本是守著父親的靈柩,突然被闖入的教眾綁起來拉到了白衣教議事大廳中,高台上站著庶母白氏和長兄黃琅,小妹黃玲,他們冷眼看她,唇邊帶笑。那種勝利者得瑟的目光讓她覺得有點紮眼。這庶母從來對她不善,以前畏懼父親,假意慈愛,現在父親一走,長兄坐上白衣教主之位,她就坐不住了。

掃一眼大廳之中,都是陌生麵孔,看來此地已經清場,隻剩下白氏母子的手下了。從來無憂無慮的小公主,總算感覺到了性命攸關的危急緊迫,她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可又無計可施,隻得不停地拿眼睛看那小妹妹期望她年紀小,可以顧及些小時候的情誼。

“姨娘這是做什麼?”

“黃冉冉,現在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大呼小叫!教主生前最疼你,什麼好的都先給你送去,就連親事都將那俊傑青山派大弟子定給了你。而我們母子三個得到了什麼?如今,現在是不是也該輪到我們享福了!同是玉苓宮蘭係弟子,若不是你那狐媚子娘親,什麼都與我爭。我白茉早就是白衣教主夫人了,我的孩子也都是嫡出血統,哪還用得著低三下四地伺候你們母女。我每天看到你們恨不得將你們千刀萬剮!”

她愕然地看著白氏因憤怒而變形了的可怖嘴臉,一種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悲傷在心間湧動,可是卻不知怎麼回應。她們的事情,和她有什麼關係?從不曾想到向來低眉順眼的白氏居然會變得如此瘋狂,她現在隻是怕的要死,想求得自保,離開這白衣教,別的,都無所謂了她什麼都不要。

“一紙婚約都是不作數的,我可以讓給妹妹。”

“嗬,讓?那昊綸公子若是喜歡你,非要娶你,讓我家玲兒怎麼辦?你還是去死吧,九泉之下你們一家人團聚不也是很好!”

“爹剛死,你就殺我,若是傳出去,也不知江湖中人會怎麼想。”黃冉冉一急,脫口而出,沒想到這句話確實讓白氏有了點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