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義笑道,完全正確,我們英雄所見略同。正大重機進入北柴集團,任延安做了集團副董事長兼正大重機公司總經理,一舉由窮困不堪的國企老總變成了身家過億的上市公司高管,他犯不著為此受賄!
楊柳便問,馬主席,那你還興奮啥呀?任延安是我們北重的老對手,對此人我們精心分析研究過,他的清廉是一般國企老總不能比的。
馬義大笑,錯了,楊董!如果這六億國有資產的流失是事實,那麼,賄賂就確鑿無疑的發生了!這是一種現在還沒人發現,沒人提起的巨大賄賂,是法律上的一個漏洞,我將它稱之為體製型賄賂!其實質是,以股份製體製賄賂國有企業體製,你想啊,當任延安看到股份製體製給他的巨大利益時,還能堅守一個國企守門人的道義職守嗎?
楊柳大為吃驚,脫口道,天哪,馬主席,你點破了一個多大的秘密啊!許多國有資產就是這麼流失的嘛!孫和平在收購正大重機時肯定會以這種體製性賄賂收買任延安,大幅壓低國有資產的價格……
馬義道,所以,我把正寫著的小說又放下了,準備向簡傑克先生學習一下,也站出來保衛一次國有資產。孫和平不是橫嗎?當年股改時一股不送,大肆侵犯中小流通股東利益,現在我才知道,他也在侵犯國家利益!我準備給《人民證券》寫文章,談北柴的體製性賄賂。
楊柳讚道,好,好啊,馬主席,孫和平和北柴對正大重機前領導成員的隱型賄賂是個典型麻雀,值得好好解剖一下,但要慎重……
馬義說,我會慎重,免得將來吃官司。現在當務之急是搞到北柴收購正大重機的合同,請權威機構評估一下,國有資產是否流失了?
楊柳以為馬義想通過他搞這份合同,便說,這我怕幫不了你忙。
馬義說,我也沒想請你幫忙,和你說說,是想讓你心裏有個數。
楊柳心裏當然有數,放下電話便想,馬義今天提供的這一情報很重要,其要害不在於抓不抓任延安或者K省哪個腐敗分子,而是很及時地給北柴上了一注大好眼藥。此案一出,別管真假,問題不搞清楚,北柴一億股的增發計劃就批不了。孫和平用增發資金吃進平州鋼鐵的美夢就擱淺了。而北重正可趁虛而入,拿下平州鋼鐵的控股權。
然而,把這件事捅出去,並且及時搞出影響來,也頗有難度。馬義從哪裏去搞北柴股份和K省國資委的合同?從北柴那邊打主意不可能,隻能到K省國資委那邊想辦法查。而一個作家,別管你有多著名,跑去查閱這種資產轉讓合同,成功的可能幾乎等於零。唯一的可能是《人民證券》出麵,讓於文發拿著告狀信去K省國資委采訪。
楊柳眼睛一亮,給馬義打了個電話,說,馬主席,我剛才想了一下,北柴的這份合同,有個人能搞到,就是《人民證券》的於文發。
馬義樂了,對呀!我正想呢,讓找我告狀的讀者去搞,又覺得不行。他一個下崗工人,誰理他呀?你提醒的好,讓《人民證券》出麵搞個新聞核實估計能成功!但不知道這位於總是否有興趣跑K省啊?
楊柳深思熟慮道,我會讓於總有興趣!馬主席,你拿著材料先找他,看他是啥態度?想不想反一反北柴的這個體製性腐敗?北柴和孫和平當年股改搞零對價,於總不氣得直罵麼?如果他猶豫不決,你就代表北方重工許給他們《人民證券》二十萬廣告做跑腿調查費好了!
馬義說,我代表北方重工不合適吧?二十萬的事得你和他去談。
楊柳道,馬主席,你是北方重工獨董,就代表一下嘛!這事我不好出麵,如果我出了麵,外界就會產生錯覺,還以為我打壓對手呢。
馬義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吧,楊董!今天是周六,我周一上班就找於文發商量去,爭取讓他和《人民證券》來個閃電行動……
楊柳鄭重交待,哎,馬主席,這事我和北重集團可不知道啊!
馬義明白的很,嗬嗬直笑,楊董,你當然不知道,我和於文發反腐敗沒有向你彙報的義務!當然,我心裏清楚,你入了二十萬的股!
楊柳也開起了玩笑,不,不,我這不是入股,是秘密讚助!我對腐敗現象深惡痛絕,對任何反腐敗的正義舉動都有一種支持的衝動!
馬義笑得更狠,你正義的衝動肯定會得到很好的市場回報……
放下電話,楊柳心情好極了,渾身上下每個細胞似乎都在微笑。
這真是個快樂的夜晚。當年讓他和北重集團頭痛不已的螞蟻老爺,現在無意中竟成他和北重集團手中的槍了。這支槍悄悄地瞄準了孫和平的猴屁股,於文發和《人民證券》的後續部隊又要趕上去撒網捉猴,一場類似香港伏擊戰的戰鬥又要打響了。市場若是因此發生大幅波動,北柴股價暴跌,他又該去為北柴托盤了。又想,這六億國有資產的流失,難道僅是任延安的事嗎?孫和平就沒有責任啊?這個正狂妄的猴頭會不會也栽進去呢?他是不是真有機會到監獄探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