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擎對管家點點頭,徑直走到王媽身邊,擁抱王媽。看上去,他很尊敬這位樸實無華的中年女人。
“王媽,這是我妻子米琪。”齊擎將米琪推到王媽麵前,“老婆,這是我的奶媽,王媽。是她把我帶大的。”
齊擎一歲時被齊皓然搶回齊家,王媽就像母親一樣照顧他吃穿,直到他長大成人。自從成為大少爺的奶媽,大少爺喜歡王媽,王媽在這家裏就極受敬重,在傭人中地位很高。
“王媽好!”米琪對王媽點頭致意。
“大少奶奶好!快進來!”王媽很謙恭。
一進大門,米琪首先被滿院的鮮花所吸引。這裏不像彩雲和青雲山莊,隻有一色的紅花,這裏是五彩繽紛姹紫嫣紅的花海!這裏的花開得格外茂盛,比其他地方的更鮮豔奪目。
鮮花簇擁著道路和一幢占地麵積很大的三層樓宇。老宅左側,是一大片開闊的停車坪,停車坪上停著幾輛高級轎車。
大樓門廳處,照例恭候著一行身著黑色西裝的人,米琪猜得出,這些人一定是齊皓然的嫡係下屬,平時是傭人,戰時是勇士。
“我父親在家嗎?”一進門廳,齊擎就問。
“齊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大管家告訴他們。
“這麼早?”齊擎本來提早出門就是想把齊皓然堵在家裏,誰知齊皓然比他更早。平時,齊皓然去青幫總部一般也要到九點鍾以後,現在才七點,應該不是去青幫吧?
“米琪,想不想參觀我生長的地方?”齊擎問米琪。
“OK!”齊擎的建議正中米琪下懷。
這是齊家最老的別墅,叫齊家老宅,與齊家大宅的結構看上去極其相似。齊擎帶米琪逛了一圈。
“彼岸花?”米琪驚喜地看到,走廊牆邊裝飾著一溜咖啡色牆裙磁磚,牆裙鑲嵌著一朵朵精美的彼岸花,花是用銅片製作的,極有立體感。
米琪將手腕靠近牆裙,對比自己的手鏈,花形一模一樣。
“看!”齊擎緊跑幾步,輕輕旋轉一顆看上去微有不同的彼岸花,一聲輕響,拐角處的一塊地板磚竟自動滑開,出現一個人孔,孔下是一溜梯子。
齊擎帶米琪走下梯子,人孔自動關閉,同時,地下室壁燈自動點亮。每走一段,燈就亮一段,後麵的燈則自動滅了。
地下室貯藏室裏的東西應有盡有,防身備戰足夠幾個月。
“老公,石頭城堡的機關和走向是不是和這裏有些相似?”米琪曾經看過石頭城堡的地形圖。
“果然是齊家的女人,一看就發現了。那裏的創意來源於此。”齊擎攬上米琪的腰,帶她來到另一梯子,按動一個彼岸花,梯頂蓋子劃開,陽光穿過下水道條狀鐵蓋照進洞口,推開鐵蓋,走出來一看,他們已來到花園邊,有了茂密的鮮花遮掩,安全而隱秘。
離開齊家老宅,時間尚早。
他們又驅車來到齊家大宅,透過大宅的鏤空欄杆,他們看到院裏停了不少轎車,說不定齊皓然就在此處。
一進門,齊擎一眼看到齊皓然的保鏢守在門廳。
“大少,齊爺和夫人正在屋裏休息,恐怕不方便見你們。”王浩匆匆出來迎接。
按慣例,應該是管家田賽軍出來迎接他們才對,今天怎麼……齊擎雙眉一擰,嗅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齊擎與米琪對視一眼,發現了她眼裏的探究。兩人相視一笑,齊擎看了看表,“我們不著急,現在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等一會兒。”
王浩不便說什麼,請兩位到客廳坐會兒。
“沒事,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如果父親下樓,就打我手機。”齊擎支開王浩,拉著米琪的手上樓。
兩個人在臥室裏密謀了一小會兒,手挽手出來到處溜。
“老公,這大宅的結構跟老宅相似。”米琪一邊走一邊觀察。
“沒錯。”齊擎說,他把米琪拉到一間小貯藏室,“小時候我常被關在這裏。”
這是位於大宅一樓最邊角的一間小房,內牆全是裸磚,裏麵淩亂地扔了一些舊家俱,灰塵很多,顯然已經很久沒人進來了。
齊擎蹲下身子,撩開蜘蛛網,下角有一個不明顯的黑點,像是用於吸門的磁扣。齊擎扭開磁扣座,牆磚立即發生移動,在半米高處露出一個大洞,米琪雙目圓瞪,驚愕地看著這一切。
齊擎抬腳跨出牆外,隨後拉米琪出來。再將手指伸入外牆一個貌似排水管似的管內一按,磚牆回複原樣。
“這是我小時候被關禁閉時發現的,父親每次關我禁閉,我就從這牆洞偷溜出去玩,時間差不多了再回來。神不知鬼不覺。”
“哈哈!”米琪好笑地看著這個頑皮搗蛋的老公,“你這麼壞,一定挨老爸不少大棒吧?”
“我這身好筋骨就是我老爸給練出來的。”齊擎笑笑,說起來還有些得意。
“我喜歡聽你這麼叫他老爸,而不是叫父親。”米琪突然聽到齊擎不說“父親”而說“老爸”,聽著特順耳。
齊擎一怔,目光有些閃爍。他已記不清自己是從幾歲開始不再管父親叫“老爸”的,印象中,他對那個對自己嚴厲到苛刻,對弟弟卻放任自由的父親十分反感,也因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厭惡到不願意看到他和他們的一家,。
兩個人牽手走在院子裏,這裏種有不少綠色植物和少量的花,卻沒有齊皓然的其他宅第都擁有的萬紫千紅的花海。可以說,從這個豪華大宅,一點也看不出齊皓然曾用過心。
由此,米琪可以感覺得到齊皓然對紅姨深入骨髓的愛和恨,他永遠不可能忘掉紅姨,沐秀芝雖然掛有齊夫人的名頭,卻根本不可能得到齊皓然的心,這樣的生活會愉快嗎?
“我們去那排房子看看。”齊擎一直納悶,這宅的三個傭人都哪裏去了,逛了一大圈,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有蹊蹺!
那排房子是傭人們住的平房,位於樓後山腳下。
他們走過去,這排房有十間左右,卻隻住了三位傭人和一個管家。他們都是沐秀芝點名要來的人,應該都是她的心腹之人。
今天這裏異常安靜,所有門都緊閉著,沒有一點人聲。
齊擎拉米琪繞到房後山腳下,牆根高出地麵一大截,雖然窗開著,齊擎還是不夠高,看不到裏麵。
他輕拍自己的肩膀,蹲下來,米琪坐到他肩膀上,他扶著牆邊慢慢直起身,米琪的頭正好高出窗台一個頭的高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的人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米琪垂下手,用手指做出OK的手勢,然後,齊擎扛著她轉移到另一扇窗邊。OK,再去看下一個窗,再OK。
齊擎蹲下來,米琪從他肩頭下來,小聲對他說,“他們全都趴在床上睡大覺,有兩個還打呼嚕!”
明白了,這些人肯定中了藥,這一覺,準要睡到明天早上了。
齊皓然今天早早來此宅,一定是進行什麼秘密行動,這個行動一定與沐秀芝有關,不然,他不會對她的心腹之人下手。
不知什麼時候,天陰下來,風沒有多大,雨卻飄落下來。
“噢,下雨了!”米琪臉上中了一顆雨滴。
“快跑!”齊擎拉著米琪向大樓後門跑去。
齊擎步子太大,米琪被他拉著跑,腿短步子不夠大,隻能加快頻率,進得樓裏,臉色菲紅,雙臂撐著雙膝,半低著頭猛喘大氣。
“咦?”米琪不經意看到牆下地角線壓條每隔一段有一朵小浮雕似的小花,不由得想起齊家老宅那些牆裙上彼岸花。
這裏的花不是彼岸花,像是菊花。這些花……
齊擎被她的眼神引來,蹲下來,一朵一朵地摸,試著扭……
吱……
旁邊的拐角有聲音,兩人轉眼一看,眼睛同時放出驚訝的強光,異口同聲地低叫,“地道?”
兩人同時露出釋然的笑容。齊皓然那麼老謀生算的聰明人,狡兔三窟,怎麼會不為自己預留秘密通道呢?
米琪和齊擎雙掌相擊,情不自禁地擁抱一下,齊擎率先下去,米琪緊隨其後。
這裏的地下結構相對簡單,隻有兩條通道,逛完其中一條,他們返回來,再逛另外一條。
走在前麵的齊擎突然停下腳,示意米琪別動,他們將耳朵貼到牆壁,隱隱聽到有人聲,似乎還有鞭撻聲,忽高忽低,像是什麼人被用酷刑。
大白天,是什麼人會在地下密室裏?是誰犯了什麼事挨揍嗎?米琪的心髒急驟加速,被齊擎牽著的那隻手不由自主地抓緊齊擎的手。
齊擎回頭看了看她,握緊她的手,怕她嚇出聲,食指豎按嘴唇。
米琪點點頭,食指彎成小勾,在嘴唇上橫拉一下,意思是她把嘴鏈鎖了,保證不出聲。
他們貼著牆壁,慢慢向前走去,走一段停下來聽一聽。
米琪的另一隻手插在褲袋裏。最近她經常穿休閑褲,因為口袋夠大,可以裝幾支鏢防身。
聲音來自旁邊一間石屋,鞭打聲停下來,哼哼依舊。挨打的應該是一個男人。
“說,你們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這是齊皓然的聲音,像是在審訊什麼人,火氣十足。
“齊爺饒命,我們隻是一時糊塗,做錯了事!”是管家田賽軍的聲音,難怪剛才沒有看到他出門迎接,原來在此受審。
“還不從實招來是不是?再打!”齊皓然大喝一聲,鞭撻聲再次響起,鞭子甩在空中,帶出響亮的呼嘯聲。
“齊爺饒命,我招,我招!”田賽軍鬼哭狼嚎,哀聲求饒。
“停!說!”
“我說,我全說。”田賽軍一邊哼哧,一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和夫人早在你們結婚前就認識,那時我喜歡她,她喜歡你。”
齊擎看了米琪一樣,兩人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沐秀芝與田賽軍暗中有一腿。
“你和她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齊皓然怒聲再起。
“第一次,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喝多了,我趁機上了她。”田賽軍顫抖地說。
“媽的,原來是你先占了她,難怪我發現她不是處女。”齊皓然咬牙切齒地說,啪!又是一道脆響伴著一聲哀嚎,好像是掌臉的聲音,“既然占了她喜歡她,你為什麼不跟她結婚?”
“唔……唔,我向她求過婚,可她不同意,她隻想跟您結婚,她父親也不準她嫁給我。”田賽軍諾諾地說。
“我們結婚後,你們倆從什麼時候又搞到一起的?”
屋子裏一陣安靜。
“還不快說!”鞭聲再起,又一陣嚎叫。
“你不在家的時候,夫人打電話把我叫過來陪她。後來,她找我做管家,當她需要時,我們就……”
“你知道齊鵬是誰的孩子嗎?”齊皓然突然厲聲質問。
“不知道。”
“哼,哼,你沒發現他的臉形跟你很像嗎?”齊皓然憤懣的聲音裏透著揶揄。
米琪的手更緊地抓牢齊擎的手,顯然是被這話所震撼。齊擎回頭瞟了她一下,看到她眼裏泛濫著深深的同情。
如果齊鵬不是齊皓然的兒子,對齊皓然是多麼巨大的打擊,前不久,他還用齊鵬來牽製齊擎,如果齊擎堅決不結婚,青雲不是要落到外人手裏了。那情形,想想都心寒。
“不,他真是您的孩子!不是我的!”田賽軍突然叫起來,叫得有些聲嘶力竭。
此地無銀三百兩,田賽軍突然間變得如此急切,一定是想保護齊鵬。
果然不出所料,屋外的兩個人聽到裏麵啪的一聲響,齊皓然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不大,卻有巨大的威懾力,足以將那個田賽軍擊得一潰千裏,“看看,這是親子鑒定報告,上麵都寫了什麼?”
“齊爺,求你不要傷害他,一切孽都是我造的,孩子是無辜的。”田賽軍的聲音惶恐而憂悒,隻有父親預見到兒子將來的悲劇才會出此悔言。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齊皓然更可憐,戴了幾十年的綠帽子,為別人養大了兒子,現在,才發現自己被騙了幾十年。如此驕傲的男人,如何忍受得了這樣的不恥?
若是發現兒子和媳婦隔牆偷聽,麵子要往哪裏放?
米琪扯了扯齊擎的手,齊擎回頭看看米琪,不解。米琪將嘴湊到他耳邊說,“我們走吧!”
齊擎猶豫,眼眸上下跳動幾次,似乎明白了什麼,帶著米琪悄悄原路折返。
“王浩,父親若是下樓,就說我們還要上班,等不及先走了。晚上我去老宅看他。”齊擎說完,與米琪一同離開。
王浩鬆了一口氣。
從齊家大宅出來,齊擎就陷入了沉思,回到石頭城堡立刻找沈翼明去了,兩個人嘀咕了好幾個小時。
當天晚上,他獨自去了老宅,之後的兩天兩夜,他沒有回石頭城堡。
青雲集團的事,他電話交待米琪和集團高層,暫時交由米琪全權處理,他自己則集中精力操心幫會的事。
看來,大戰的日子不遠了。
米琪雖然做了一段日子的總裁助理,對總裁工作內容已大致了解,但畢竟是新手,齊擎又不在身邊,做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她白天去青雲上班,天沒黑就趕回石頭城,晚上加班到深夜才睡覺。這才感覺到總裁不好當,更加深了對丈夫的理解。
這天,米琪一覺醒來,石頭城堡異常熱鬧,大廳裏男男女女,似乎來了不少人,這些人她沒一個認識的,好像不是青幫的人。她有些疑惑,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裏集合?要開始重大行動了嗎?
“夫人這邊請。”一個男人見米琪出了房間門口,立即走過來說。
米琪點點頭,猜想一定是叫她參加什麼會議。
自從齊擎帶她來到石頭城堡,這裏的不少會議都會叫她一起參加,她的工作身份是齊擎的助理,這個助理的最大特權是可以經常睡懶覺,但工作必須完成,晚上可以跟總裁一起加班。
她被帶到一個較大的會議室裏,屋裏早已坐了不少人,比以往參會的人要多。
“米琪,來這裏!”熟悉的女聲輕輕傳入米琪耳膜。
米琪移目看去,微微一怔。她怎麼來了?來看兒子還是來開會?
“紅姨!”米琪低叫,一臉驚詫。
她挨著紅姨一側坐下,紅姨的另一側坐著齊擎。
米琪環視了一圈與會者,那位是伊建奎?他怎麼也……還有朝她揮手的那個帥得掉渣的家夥,是翁泰鑫!
今天是什麼日子?各路英雄大彙聚?
米琪正感訝異時,明亮的燈光暗下來,牆上的布簾打開,露出大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是青城衛視“早間新聞”:齊夫人沐秀芝乘私人遊艇海上出遊遭遇強台風襲擊,同時遇難的還有齊家的管家田賽軍和三個隨從。那三個隨從人員就是那三個傭人。
沐秀芝及其心腹全都死了?一定是齊皓然……這事會不會成為導火索?
米琪終於明白,這些江湖好漢為什麼突然會集體出現在這裏了。一定是那天去齊家大宅,齊擎預感到很快會發生驚天大事,提前通知他們來的。
這家夥一向思維超前,計劃周密,他是不打無準備之仗的。
紅姨親自出馬,一定是為了兒子和愛人而來助陣的,這麼看來,大廳裏那些英姿颯爽的女人可能就是紅幫的人嘍?
翁泰鑫的父親和齊皓然是生死之交,不會袖手旁觀齊家的危機。
那伊建奎又是為了什麼而來呢?噢,為了將功贖過,歸還傷齊擎的血債還是他父親與紅姨的交情所致?都有可能。
這次會議,由齊擎主持,未來的大戰,也是由他親自策劃,他在會上將自己的安排和思路提出來,請大家發表意見。
“我強烈要求,派我去齊鵬所在之地,把齊鵬交給我來處理。”翁泰鑫斬釘截鐵地說,翁泰鑫這次親自帶人馬來參戰,原來還有另一個目的是為了給姐姐翁靜熙報仇雪恨。
齊擎略作考慮,與沈翼明作了眼神交流,對計劃作了小修改,安排翁泰鑫到齊家大宅,參加吊唁活動。沈翼明與之對調,埋伏青幫總部。
一切安排就緒,大家散會,各自安排下屬事宜。熱議過會,屋裏隻剩下紅姨、米琪和齊擎三人。
“琪琪,擎兒有沒有欺負你?”紅姨雙手扳過米琪的肩膀,仔細看米琪,好像有點瘦了。
“他?經常欺負我!把我害得好慘!”米琪笑著對紅姨說,接收到齊擎央求的信息,不由自主地轉了口,“這次回來,您別走了好嗎?免得他沒人管教,心情不好時盡拿我當出氣筒。”
紅姨笑了,捏了捏米琪的鼻頭,“別有用心!”
齊擎對米琪勾一邊唇閉一隻眼,瞬間轉臉到母親這邊,將抿唇淺笑的臉送給紅姨,那臉譜表現的簡直就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好好兒子和寵溺妻子的好好丈夫,沒有半點霸道和無賴感。
米琪撇了撇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琪琪,要是擎兒再欺負你,跟我說一聲,我帶你到女人島去。”紅姨雖然身在異國,卻一直關注著兒子和兒媳,早知道兒子對米琪做下的事,當然也知道兒子的轉變。
齊擎和米琪一愣,這當媽的今天……天下紅雨了……
“媽,你太過份了,怎麼能拆兒子的台?你要敢把我老婆拐走,信不信我敢衝進女人國去把她搶出來?”齊擎嚴辭威脅,老媽當假,差點把紅姨噎到。
米琪受寵得意洋洋,歪著頭笑。
“老婆,你敢跟媽走,我會加重懲罰力度!不信就試試。”齊擎轉過臉,恐嚇米琪。
“啪!”齊擎頭上挨了媽媽一記軟掌,“臭小子,沒大沒小沒禮貌。”
“嘴巴怎麼就不會學說點軟話?乖點不就不挨打了嘛?”米琪假悻悻地幫老公揉揉被他老媽打的腦袋,順便狐假虎威,在手指上加點小力,讓他嚐嚐痛滋味。
齊擎一氣之下,大徹大悟,“兩個女人一千隻鴨,還是分開才行,我決定跟老爸組成聯盟。”
哈哈哈……
此刻,齊家大宅的客廳已設置成靈堂。白色幔帳從屋頂懸下再向兩邊挽束,將諾大的客廳分成兩半,裏麵一半是孝屬守靈的地方,外麵一半是接待唁客的地方。
靈堂上方高掛沐秀芝遺像,相框上披著黑紗,下書鬥大的“奠”或“悼”字,下麵斜放著黃白色菊花,左右兩邊高掛挽聯,掛著素底繡花桌圍的八仙桌擺在裏麵正中央,供桌上擺著菜肴果品等祭物。油燈輕燃,香燭高燒。
齊家子媳,均身著孝服。齊鵬是沐秀芝親生兒子,自是位於最靠近靈桌的方位,齊擎雖為長子,但非沐秀芝所生,與米琪站在下位。
樂隊是一排男士組成,在靈堂右側一遍一遍地奏哀樂,靈堂門外左右兩側分立兩列黑衣男士,彪悍威武,麵無表情。收禮處和簽到處的服務人員均為青幫抽調來的黑衣男女。
大宅裏的氣氛看上去肅穆莊重,卻又湧動著絲絲暗潮。
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一波又一波。
為了齊家的聲譽,齊擎不得不耐著性子和齊鵬一起扮演孝子的角色。
他的臉隻有冷冽,擠不出悲哀,所有的語言和動作都是程序定式。來訪的親朋好友也知其與沐秀芝非親子關係,所以,並無任何奇怪之感。
齊鵬倒是確有失母之痛,同時,對母親在這種時候遇難頗感疑惑,懷疑是齊父與兄的陰謀。
靈堂內,恨大於悲。
齊鵬與齊擎這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所謂兄弟,這一刻,跟兩個互不相讓的鬥雞一般,咬牙切齒,怒目而視。
一個為母親的慘死,一個為父親被戴綠帽。本就明爭暗鬥,此刻更磨刀霍霍向對方。
陰鷙對冷冽,如冰山相撞,暗劍對劈。最終,齊擎飆飛的霸氣還是壓倒了齊鵬的陰狠,齊鵬盡管心懷不滿,還是頂不住那惡霸魔氣,閃避開眼神。
從小到大,齊鵬就沒有一次贏過齊擎,這一次似乎沒有任何改變。不過,他心裏燃著一個希望……
來人越來越少,夜幕漸漸降臨。
今夜,天地黑沉,星月全無,秋風起,寒意生。
米琪挽著齊擎的手臂,呼吸似乎有點沉重。如此陰森的夜晚,不知會不會應了月黑風高殺人夜之說?
“歐陽麗珠小姐到!”隨著門外的唱叫,歐陽麗珠款款進來。
今夜的歐陽麗珠一身黑色勁裝,與金水襲擊米琪那日相似,不過,今日的她更顯得意氣風發,躊躇滿誌。
她向沐秀芝的靈位行李敬香,一切完畢,走向齊鵬,齊鵬與之相擁,她遞給齊鵬一個眼色,齊鵬會意地點點頭。
然後,她來到齊擎麵前,齊擎對她點頭致謝,她與齊擎握了握手,走到米琪麵前,搖了搖頭。
“哼,祝齊少奶奶好運!”歐陽麗珠對米琪綻開詭譎的笑,悠然伸出纖細的手。
“謝謝!”米琪握緊的手伸過去,突然張開,握緊歐陽麗珠的手,用力一抓。
“噢!”歐陽麗珠尖叫一聲,一蹬腳,米琪一腳踏上她的腳麵,擰一擰,拿開,收手,將手放到唇邊,瞪大雙眸,“噓,不要吵齊鵬母親安息!”
齊鵬怒瞪米琪一眼,將歐陽麗珠拉到自己身邊。
齊擎的保鏢大步進入靈堂,在齊擎耳邊嘀咕了幾句,齊擎亦小聲回應幾句,保鏢小跑著回到門廳外。
“齊皓然,給我滾出來!”洪鍾般的聲音驀然傳來。
人未到,聲先致,來人顯然氣壯聲沉,來勢洶洶。
此人是沐秀芝的父親,青幫已退休但不甘休的二當家沐梓辛。緊隨其後的是一群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足有二十多個,都是青幫在職人員。
“嶽父大人,請坐!”坐在沙發上的齊皓然慢慢起身,淡定如常,轉身對王浩說,聲音沉重有力,“敬茶!”
米琪在婚禮時見過沐梓辛一麵,他雖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卻依然硬朗粗蠻,眉宇間有種咄咄逼人之勢,看那架式,顯然是來找茬生事的。
米琪瞥到齊鵬臉上升起的興奮,也許,戰幕將由他這位外公親自拉開。
“齊皓然,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沐梓辛一臉殺氣。
“嶽父大人,請息怒。靈堂麵前發怒,您女兒恐不得安息。”齊皓然麵不改色,儒雅之風不減。
沐梓辛被齊皓然的泰然自若激怒,拍桌大吼,“我把秀芝嫁給你,你怎麼可以對她下此毒手?”
“您老有證據嗎?”齊皓然發問,稍稍等了幾秒鍾,沒有得到回應。
“哼!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沐梓辛憤憤地說。
“那就是沒有嘍?我卻有一些證據,您既然講證據,我就讓你和大家看證據,然後再去思忖。”齊皓然語調平緩,內容卻驚人,誰也捉摸不出他葫蘆到底賣的什麼藥。
沐梓辛亦被他的話鎮住,雙瞳聚斂,一時不知作何說。
齊皓然一揮手,王浩打開牆上掛的液晶電視,將一碟片放入DVD內,播放。
屏幕上,沐秀芝與田賽區軍顛鸞倒鳳,浪笑吟吟……
眾人目瞪口呆,不由得聯想起,他們的海上蜜旅……老天有眼吧?
沐梓辛先是錯愕,接著顏麵盡失,備覺羞辱,臉上鐵青。
他一把拔出保鏢腰間的手槍,對準不堪入目的畫麵。
“乒!”一聲槍響。
“嗙啷……”液晶屏碎落一地。
忽然,他調轉槍口對準齊皓然的太陽穴,他的一票人馬如獲命令,紛紛舉槍對準齊皓然的人!
齊皓然麵無懼色,嗤笑一聲。
“為了你女兒的麵子和齊家的顏麵,我甚至叫親生兒子為她守孝,算看得起沐家了吧?大家說,是不是?”齊皓然轉向靈堂,聲音由低轉高,“擎兒,米琪,不必為不潔不貞之婦守靈了!”
眾人目光轉向靈堂守孝的位置。齊擎和米琪雙雙脫去孝服,齊擎邊脫邊轉身,米琪解開孝服的麻繩,撐開舉起雙臂,瞬間擋住齊擎。
人們再看到齊擎時,他已一手扣住齊鵬的脖子,一手持槍頂住齊鵬的太陽穴!
齊擎推掇著齊鵬走出幔帳外站住,米琪雙手持手槍對準歐陽麗珠。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吱聲。
“我養育你女兒和田賽軍的野種二十多年,算不算仁致義盡了?”齊皓然的頭逼近沐梓辛,沐梓辛竟後退了一步。
齊鵬不是齊皓然的兒子?
“不可能!齊鵬是你的兒子!”沐梓辛有點懵,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懵了。
“你們說,一個窺視幫主地位、不惜拆散女兒及其情人、將不貞潔的女兒送給幫主做老婆的父親,一個製造大騙局的人,值得信賴嗎?你們要跟隨這個連女兒都能賣了的人打江山嗎?他甚至以齊家小兒子的名義來推翻幫主,準備扶這個隻會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做你們的領袖,你們願意嗎?現在,你們的槍口該指向誰,認準了嗎?”
齊皓然的話如晴天霹靂震撼全場,槍手們開始猶豫……
忽然,翁泰鑫率一彪人馬蜂擁而來,黑洞洞的槍口頂著沐梓辛那二十幾個槍手的後背,頂背之處,留下小小的亮點,如背後貼上了夜視標誌。
沐梓辛一怔,眼裏閃過狠佞,既然大勢已去,他隻能獨注一擲,背水一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住齊皓然的脖子,“誰敢打我,我拿他墊背!”
沐梓辛突然拉開衣襟,隻見他腰際間捆了一圈炸藥,眾人愕然吸氣。
“啪!啪!”沐梓辛連發幾槍,水晶燈被打落,下麵的人四散開去,一場混戰頓時開始……
靈堂裏幽暗的燭光在腥風中忽明忽暗,飄乎搖曳,隱隱約約照到血腥的戰場……
由於預先做了夜視標誌,敵人很快被識別消滅。
“齊擎,放開齊鵬!”沐梓辛沉聲喝道,槍頂著齊皓然的太陽穴,一觸即發。
齊擎看著父親,猶豫,終於放開齊鵬。
齊鵬一得自由,立即從孝服裏掏出手槍,反過來對準齊擎。
“齊擎,扔掉槍!不然我開槍了!”沐梓辛用槍口狠狠捅了一下齊皓然,繼續威脅齊擎。
米琪躲在幔帳後麵,頂著歐陽麗珠的手槍突然用力一捶,腳一抬,正中歐陽麗珠下擋,歐陽麗珠立即暈倒在地。
米琪騰出手,迅速從褲袋裏掏出飛鏢。
“嗖!”三鏢齊發,兩隻長明燭和一盞油燈全部熄滅。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齊擎聽到“嗖”聲,幾乎同時飛身出去,一個惡虎撲食將尚未適應黑暗的齊鵬撲倒,一腳踢飛其手中的槍,哢哢,幾下扳斷其細腿,齊鵬嗷嗷大叫。
齊擎戴上紅外夜視鏡,矮身慢慢向父親靠近,米琪亦戴了紅外夜視鏡,從另一個方向貓眼向他們慢慢向沐梓辛和齊皓然靠近……
狡猾的沐梓辛掇著齊皓然,警惕地轉著圈。室內太黑,他什麼都看不見,外孫受傷倒地,他不能不管,尋著齊鵬的嚎叫聲,慢慢向他靠近。
“鵬兒,你還行吧?”黑暗中聽到沐梓辛低沉的問話。齊擎手指自己,再指上方,米琪手指自己,再指下方。
齊鵬摸到沐梓辛的腿,拿槍的手伸出,想幫齊鵬一把。
說時遲那時快,米琪飛出一鏢,正中沐梓辛拿槍的手腕,毒鏢令那手軟下來,齊擎飛身跳起,將父親拉開。
齊擎打了一個口哨,所有自己人全部撤離齊家大宅。
不久,夜空中響起一陣陣爆炸聲,火柱衝天,灰燼飄散,齊家大宅化為一片廢墟……
遙遠的黃沙島上,一對中年男女在海邊攜手散步,男的一身暗綠休閑服,女的一襲紅裝。
“哈哈,追妻三十年,想不到,最終還是兒子幫我找回了老婆。”齊皓然開心地說。
“嗬嗬,你那兒子賊得很,把你戶口銷了,你現在想再當齊爺都不可能了。”紅姨打趣地說,不知是誇兒子還是損兒子。
“他想當齊頭,就讓他當唄,以後小齊頭自會收拾他!”齊皓然死裏逃生,變得空前大度了。
與此同時,齊府裏,齊擎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老婆,是你說我壞話嗎?”
米琪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你兒子的媽睡眠嚴重不足,沒空講你壞話,找你家有空的人發牢騷去吧!”
“有空的人?噢……”齊擎猛醒,掛了電話另撥,“沈老大,扣青幫嘍羅齊老頭一個月退休金,原因是背後講小話。立即執行,通知到位。”
“小齊頭,你老爸扣你爺爺錢呢?怎麼辦?”米琪笑眯眯地對著穿開襠褲的兒子煽風點火。
“兒子醒了?”齊擎樂顛顛地來到床後,剛剛彎下腰,小齊頭一個高射水炮,將齊擎射得狼狽逃竄。
“哈哈哈……你能幹!”
“嘿嘿嘿……算你狠!”
“格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