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猛女翻身(1 / 3)

米琪?

是米琪!她身著一襲雪白輕質棉睡裙,像冰柱一樣直挺挺地站在門前,冷冷地看著門打開,看著剛從屋裏出來的齊擎。

當齊擎抬起頭,對上她淩厲的目光時,米琪猛地側身揚腿,將他踹回門內,精神仍處於恍惚中的齊擎倒退幾步,搖搖欲墜,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

齊擎大驚,本能地握緊拳頭,卻沒有還擊。

米琪昴頭衝進去,來到美人畫像前,伸出手,晃動幾下將畫取下。

“你要幹什麼?”齊擎一個箭步衝過去,就要搶奪單微的肖像畫。那是他最喜歡的一幅畫,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單微的肖像,除了他,沒人敢碰。米琪竟敢把它取下來!

米琪平端畫像,頂著腹部,一轉身,齊擎衝過來,正撞到畫框上緣。兩雙手分別抓住左右邊框,各不相放。

“放手!不然,我腳不留情!”米琪冷眼看著隔畫相對的齊擎,在白玉燈下,她的臉色冷冽如霜,沒有一絲溫柔。

齊擎渾身一震,他不能確定,米琪會不會真的如她所說,抬腿從下麵頂破畫像,或者,用拳頭砸了他的單微。

自從寶寶流產,米琪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不言不語捉摸不定的陌生女人。

她的眼睛爬滿紅色血絲,呆滯無神,定定地望著窗外或屋裏的某個角落,曾經清爽開懷的笑靨再不見蹤影,不論齊擎怎麼求她,逗她,吼她,甚至叫家裏人打電話給她,她都不言一聲,即使是哭,也是無聲的流淚。

沒想到,米琪禁聲了那麼久,第一次開口,卻是在齊擎獨享的這片禁地,她渾身上下飆飛的風雪寒峭,瞬間冰封百裏,令這一室的陰森更加濃鬱。

她會將所有恨都發泄到單微畫上嗎?齊擎拿不準。這一刻,他竟然少有地感覺到害怕,害怕她真的砸毀那殘存的美好。他不得不鬆開手裏的畫。

米琪將手裏的畫傾斜成七八十度角,仔細地欣賞畫中美人。

畫上的白衣美人栩栩如生,聘聘嫋嫋,彎彎的眉目,瀲豔妖嬈,宛若月裏嫦娥,楚楚動人,可惜,那笑裏含著淡淡的憂鬱。

“她是很美,此美隻應天上有,不屬凡間。”米琪歎了口氣,臉上掠過苦澀的笑。

她將畫放在梳妝台上倚靠著鏡子,撫著自己的心對畫中人說,“單微,我叫米琪,也叫金玉。因為我傷害了你,你的齊擎變成了修羅。你看到了吧,對麵牆上那個被鏢得麵目全非的人就是我!你的男朋友為了給你報仇,不斷傷害我,娶我也不過是為了傷害我而取悅你,他甚至殺了我的寶寶。有這麼一個愛你愛到極至的男朋友,你滿意嗎?你希望他這樣嗎?不管你有沒有本事顯靈,今天,我和齊擎要當你的麵把話說清楚。現在,你和齊擎都給我好好聽著。”

米琪悠悠轉身,並排站在美人畫旁。

齊擎的眼睛一直追著米琪,沒有飄移過。

隻見她肌膚勝雪,墨羽清眸,冷豔而不失靈慧,在白裙襯托下,粲然生光。

兩個女人,各有各的神韻,美麗得令人窒息,當她們並排在一起,齊擎竟不敢對視她們的瞳眸。

“齊擎,是你硬逼我來到青城,給了我盛大的婚禮。不蠻你說,我是真心愛你,開始我傻傻地以為,你雖然沒能全部放下仇恨,卻或多或少也愛我。我以為,愛的力量足以戰勝恨的力量。直到進這個家,我才發現,你根本沒有愛過我,婚禮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利益需求,也許,還為了滿足你父母的願望。”

“所以,你才會要求我不辦結婚手續,給我一個試婚協議;不布置新房,卻安置單微的房間在我隔壁,吃飯還要放上她的碗筷;跟我恩愛完,半夜就去單微房裏,用鏢打擊我的肖像來發泄你的仇恨,取悅你死去的單微。”

米琪說著,走到齊擎麵前,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讓她偷偷情喜牽她手迷她魂的帥帥的臉,他的臉上好像有點不安,眼睛也閃避她的眼。

“你不覺得,這樣的你很變態嗎?”米琪嗤笑,黑瞳固執地追著對麵那雙閃避的眼,閃到哪裏,她的頭也跟著歪向哪裏。

米琪的分析,不能說不對,但也不完全對。

很久以前,他是恨米琪,恨之入骨,然而,在報複米琪的過程中,他漸漸開始在乎米琪的一切,因為太在乎,又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單微,對於單微,齊擎愛依舊,卻愧常在;而對於米琪,他舊仇難泯,卻依依不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與米琪的糾葛追逐中,是不是已經愛上了米琪?

每當他覺得自己在乎米琪愛米琪的時候,內心卻又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單微,畢竟米琪是他和單微共同的仇人。

他的愛,他的恨,緊緊地纏繞在一起,亂成一團,不知哪裏是愛哪裏是恨,他打不開那個結。當他困惑地掙紮時,就想跑到單微這裏傾述他的心,發泄他的鬱悶,提醒自己,米琪是仇人,不能愛,不要愛。

老天既然給他單微,為何又要遇到米琪?又為何要將仇與愛同時鏈接於他們之間?

“齊擎,是你固執,不放下仇恨,才引起了更大的仇恨,是你將我和單微推到了誓不兩立的對立麵。她已經去世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不能將她當作一個活人攪於我和你之間。如果你堅持要把她當作活人來對待,你大可以和她一起生活,我走人,你可以天天和她說話,在她麵前捉弄我的畫像,做任何事我都眼不見心不煩;但是,如果你要我留在你身邊,就得把她的影子請走,她不能以活人的身份出現在家裏,隻能出現在你心裏。我知道,我沒辦法改變你情願將她視為活人的思想,所以,我和她,你隻能選擇一個在身邊,你決定吧!給你三分鍾時間思考,不說話就算是默認選擇單微。”

齊擎怔愣,想不到米琪會出此難題給他。

一個是心中常駐的女神,一個是朝夕相處的伴侶,他誰都不想舍去。

齊擎除了糾結,無言以對。

“好,時間到。你最終還是選擇了單微。”米琪苦笑,笑裏透著悲涼,“我退出。”

單微已經去世五年多了,他還不斷地複習舊日的功課,他這輩子怎麼可能走得出單微的陰影呢?

愛到如此深度,對於齊擎而言,不知是福還是禍;而對於米琪來說,卻是人生的悲劇。她為自己默哀,為自己愛上這個已將愛全交給了畫中女神的男人。既然全部的愛都給完了那個女神,何必還要勉強和她在一起呢?

他真的對米琪沒有一點愛嗎?哪怕一點點?他的那些看上去很有愛意的行為難道都是假像?又或者,是見不得光必須向單微懺悔的事情嗎?

米琪風中淩亂了,也許那種高深莫測的情感問題是她的笨拙腦袋這輩子都無法理解得了了。

她走到另一張畫像麵前,輕輕地撫摸畫上那被鏢射得模糊不清的臉龐,心裏湧出一股酸楚,腐蝕著她的心,好疼。

瘡痍滿目,她到底被鏢射了多少回?鏢鏢對心對臉,鏢鏢致命,那該凝聚了多深的仇恨?

她小心翼翼地揭畫,畫像粘貼得太緊,千瘡百孔早已爛入貼畫的靶板,已經不能整張揭下來了。米琪隻能將它撕碎了,點點碎屑在空氣中飄然落下。

破碎的畫,破碎的心,破碎的愛……就讓它們隨風而去吧。

“OK,這個家永遠屬於你和單微,不屬於我。我走了,從今以後,我們的愛恨情仇一筆勾銷吧。你也別再跟我提你的舊恨,現在,我比你更苦大仇深。不過,我不會找你尋仇的,怕累。我隻想輕鬆愉快地過好後麵的人生,別無奢求了。”

透過眼眶裏一團水霧,米琪看了一眼漸漸模糊的齊擎,撒開腿,輕輕地走了。

“米琪!”齊擎忽然衝過來,從身後將米琪緊緊抱住,他的眼睛濕潤了,聲音裏盛滿渴求,“別走!”

不走?留下來還有意義嗎?她算什麼?一個插足別人愛海的第三者嗎?米琪啞然失笑。

“放手,靠牆那位才是你愛的女人,我不是,也沒有興趣去做她的凡身替代品。你們過你們的神仙日子,我做我的凡人。互不幹擾,不是更好?”米琪的心碎了,嘴裏吐出來的話酸裏八幾的。

齊擎的身體微微一顫,米琪能感覺得到,她刺中了他的心,他的心一定也不好受。可她管不了那麼多,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沒有精力去拯救另一個受傷的男人。他的傷不同於別人,是心傷,隻能自救。

米琪用力剝齊擎箍著自己腰身的手,想脫離那鐵鉗的桎梏。她失敗了。

“齊擎,你最好放手。如果硬把我圈養在這裏,我一定會把這裏翻個底朝天,砸爛你這個禁地!”米琪在桎梏中轉過身子,瞪著齊擎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滿眼是堅定和狠戾,“你最好是相信我的話,我說到一定做到!”

齊擎終於放開了手,怔怔地看著她離去,頹然跌坐在牆邊。

失去寶寶而痛不欲生的女人跟失去孩子的母獸一樣,會隨時隨地暴發潛藏的猛勁,那蟄伏已久的銳氣衝出來,不亞於原子彈爆炸。

米琪臉上的冷傲,眼裏的狠戾,無不昭示著這個女人發生了又一次的檀變,而這一次的變化竟令他著慌,似乎他一放手,他就再也無法掌控這個女人了,這一次她顯然是義無顧返了。他要放她走嗎?他真能放得開她嗎?

這一刻,這個男人卸下了強悍的外殼,失了心,丟了魂,突然覺得格外孤獨、空虛和無助。他又看了一眼巧笑倩兮的畫中美人,不知怎的,卻覺得那曾經朝思暮念的笑靨沒了生氣,令他有一點點煩燥。

這一夜,齊擎沒有回他們的臥室,米琪獨自仰望天花板度過。

陽光早早爬上窗欞,照著隔壁而居的兩個無眠的男女,兩張疲憊無光的臉。

米琪拉上她的皮箱,向樓下走去。

“啊啊!”啞子從客廳迎上來,不解地看著米琪,昨夜禁室的動靜驚醒了他,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又發生了什麼事,卻陣陣心慌,今早看到米琪要走的樣子,更是惶恐。

啞子喜歡侍奉米琪這樣的女主人,對於大少爺喜歡的單微,他隻見過一麵,就是單微搬東西過來的那一天,可是,當天晚上大少爺和單微就出了車禍,他還沒有機會了解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