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回,蕭子言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回憶湧上心頭,還是又記起當年的事了,自己離開這裏多少年也不記得太清楚,大約是數年了吧,隻是這裏的人和事再回來卻有說不出的熟悉卻有濃重的陌生感。
院中的那顆折顏樹越發長得茂盛,漫天的枝葉肆意擴散,將這片天地是要籠蓋一般,依稀還記得在樹下的時光。
那是很久之前了,安順十一年。
那一年,南藏國侵犯離朝領地,將向洲的百姓肆意屠殺,搶劫,放火燒了向洲城,大火足足就任其燒了七天七夜,所見之處是屍首遍野,骸骨遺路。向洲刺史抵禦被俘虜,南藏國主帥阿史那當著百姓的麵一刀一刀將其活活剮死,百姓奮起反抗,阿史那將所有人關閉在城中,封閉所有出路,反抗者頭顱掛在城樓上曝曬數月。
一把火將向洲燒的殘垣斷壁,哀喊嘶啞聲傳遍四方,消息傳到朝廷,沒有誰願意站出來,最後爭論不休的時候隻有驃騎將軍牧氿周願意領兵。
這場戰爭打了很久,從安順十年的七月一直到安順十一年冬至,從樹葉繁盛到蕭條,從奮力到最後堅守。到最後就連國庫裏糧倉裏所剩無幾,連晶寒城的百姓幾乎斷糧,戰場上多少將領士兵廝殺死在這場壬午之變裏,數百萬人為此奮力而為,然而能夠回來的士兵帶著骨灰屍骸歸鄉的寥寥無幾。
朝中籠罩著壓抑,沉悶的死氣,起初還有人反對這場戰爭,到後來都漸漸漸趨於沉默,這場戰爭不僅僅是外敵犯邊,也是朝堂上的縮影,沈晠接到向洲來的一封封加急的戰報,眼見著敵人屠殺百姓,有的人卻畏首畏尾,隻顧自家之享樂宴飲,拿著這份血水浸染的戰報在朝堂上身嘶力竭的呼籲,這也是父子之間吵得最凶的一次。
從前沈晠可以退讓,可是這一次一旦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啊,深知這個道理的沈晠在朝堂上直言,肅宗當然不準許,父子倆在朝堂上爭執起來。
如果不是沈澂死死攔住肅宗提刀走下來的憤怒,父子之間恐怕是血染朝堂。
一直以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肅宗對沈晠都過於嚴苛,從小便要求的沈晠一切,便是這壓抑之間的夾縫,使得沈晠有些時候不得不為此和肅宗爭辯,從罰寫到禁閉,父子之間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這次朝堂之爭是父子兩多年來的心結,不曾想愈演愈烈,漸漸變為朝堂上的風起雲湧。
安順十一年冬至,大雪。
沈晠終於得以領旨歸京,向洲之戰,離朝勝了大軍。與此同時太子妃顧婉誕下皇長孫,沈晠將孩子抱在懷裏滿心都是歡喜,自己走的時候還是去年,還曾擔心這孩子,沒想到母子均安,為父的那刻他忘記了曾經,隻覺得有妻有子便是他最好的一切。當帶著孩子去見肅宗的時候,父子倆相互凝望著孩子,好像想起來曾經。
肅宗高興之餘大赦天下,普天同慶。沈晠抱著孩子從太廟歸來同顧婉商量起名,最後看到離朝先祖說的一句話:雖言不知有識天道豈可不敏。便為孩子取字為言,希望其善知天下之道,能得萬物之理。
可是有一天有人在朝堂上告發沈晠謀反,這一切原本被和寧的假象打破。沈晠自然知道自己沒有做過,可是肅宗看完證詞卻將其甩到沈晠的臉上。隻見那奏折上麵羅列著自己的種種罪行,這時候沈晠才明白肅宗為什麼將證詞扔到自己臉上,果然是事實鐵證如山。
過往種種事無巨細全在這上麵,這樣的罪證,這讓沈晠如何說。肅宗在朝堂上收回沈晠的代理聽政之權,下旨以後沈晠不必再進入這議政殿,壬午之亂之所以能夠戰勝,全賴沈晠在朝堂上據理力爭,這一旨意一下許多大臣懇請肅宗收回成命。
肅宗厲聲說道不允,將求情者一一杖責六十,同時警告群臣再有膽敢求情者立即斬首,剛剛還奮起的群臣,一下子如同霜打的茄子,紛紛閉口不言,隻怕這怒火燒到自己身上,將自己的性命賠上。
有些大臣便不再說話,沈澂想求肅宗收回成命,被自己的舅父郭威死死拉著讓他不要參與這件事,皇帝之怒,不是他能夠承擔的起的。跟著沈晠的大臣磕頭求情,沈晠不忍見他們做這樣無謂的堅守,厲聲讓金吾衛住手,回到東宮殿後將所有的東西砸了遍,當然這沒有逃過肅宗的耳目。內侍回稟肅宗的時候,肅宗隻是沉默不言的坐在龍椅上。
本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過到夜晚,肅宗派內侍氣勢洶洶的來到東宮殿將皇長孫抱去昭陽殿,沈晠自然懂得這是什麼意思,輕聲安慰在一旁哭的力竭的顧婉,到了夜深人靜,沈晠召見了一個人。皇長孫出生才不過百日,肅宗就將其從爹娘身邊帶走,隻聽到昭陽殿裏的嬰兒哭泣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