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眾嬪妃暴死鬧宮鬼 大權落皇帝成寡人(3 / 3)

因為皇帝不斷頭暈,骨頭疼痛,筋肉麻木,給他新建一座明亮通風豪華氣派的新宮殿,對朝野來說,也說得過去。

不過,武則天真正的目的並在為皇帝,而是為她自己。舊宮裏老是有橫死的嬪妃宮女,還有她的親姐姐韓國夫人的陰魂遊蕩,築新宮是為她要躲避鬼魂邪魔作祟。

新宮不隻是一座新房子,要在原來太宗朝興建的大明宮基礎上,大加擴建,使其成有全套規模宏大格局的大廳、大殿、有專用住宅、有花園、靠東邊還有太子特建的宮院。還要有書房,有侍中和中書令的公堂等等。

高宗十三年四月,蓬萊宮開始動工。由工部征集京師附近十五省民役十萬之眾,開始營建蓬萊宮裏最莊嚴,最有氣派的含元殿。東西廣十一間,進深四間,兩側有對稱的回廊和翔鸞、棲鳳二閣,此後將代替太極殿成為大唐政治活動舞台的這座建築,花盡了國庫的積蓄。資金尚屬不足,武後命文武百官捐出一個月的俸餉,以補足龐大的建築經費。直到第二年四月,蓬萊宮基本峻工,皇帝移居含元殿,武後移居太液池旁的麟鳳殿,命將原太極故宮稱呼為西內。

自此,皇帝在含元殿的紫宸殿聽政。

新宮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比由高祖從隋朝接收下來,用過了兩朝的太極舊宮要富麗堂皇得多。

高宗皇帝“龍體”稍愈,開始在巍峨雄偉的含元殿,舉行每日一次,或隔日一次的早朝。天色未明,晨羲初露,五品以上大臣,便袍服袞袞,穿過鬆柏蕭蕭的長長甬道,進丹鳳門,登上長達七十餘米的龍尾道,沿著三條平行的石階,一級一級朝緩坡上登去。三道平行斜坡台階,中間一條最寬,達二十五米,最窄也有十多米。

一級一級登臨,官員們仰頭望去,含元殿高聳晨羲薄霧中的正殿,伸向左右如臂膀拳頭高抬在空中的翔鸞閣、棲鳳閣,翹角飛簷,淩空展翅,猶如天宮瓊樓,降臨雲端,令人肅然起敬。

後代有詩人吟唱高宗朝的早朝詩曰:

銀燭朝天紫陌長,

禁城春色曉蒼蒼。

共沐恩波鳳池裏,

朝朝染翰侍君王。

這是發生在高宗十四年夏天的故事,也就是武後所擔心的“給點顏色”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負責科舉選士的右宰相李義府“李貓”,仗著武後恩寵,有恃無恐,專以賣官鬻爵為能事,詮綜無次,怨憤盈路,皇帝看多了有關“李貓”的彈奏,心裏十分惱怒。這天從容對李貓道:

“你與你的兒子、女婿,很不謹慎,做了那麼多非法非理的事情,朕多次為你遮掩,尚不自律,宜好好鑒戒!”

李貓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裏,勃然變色,臉脖子青筋暴得老高,竟衝皇帝不恭地問:

“是誰奏呈陛下的?”

“這是朕對你的警告,”皇帝也斂容霽色地說,“你又何必去打聽是誰的劾奏呢?”

李貓不僅不引咎認罪,反而若無其事地揚長而去,皇帝當然很不高興。

恰逢此時,有個陰陽先生杜元紀,對李義府說,相府所居宅第有獄氣邪祟,宜積錢二十萬緡以驅邪。李貓信以為真,於是不擇手段,四處斂財。李貓居母喪,朔望之日去哭墳,他微服與杜元紀出城東,登上古塚,以望山川王侯氣色。陰陽先生還告訴李義府,如何占卜吉凶災咎,陰謀異圖。他還派遣兒子右司議郎李津,給長孫無忌的孫子長孫延錢七百緡,以賄賂獄卒,將他從監獄中釋放出來。

李義府這樣做,也許因為自己是害死長孫無忌的合謀者之一,從而遭到天譴,宅第於是出現獄氣邪祟。他花錢將長孫無忌的孫子長孫延贖出囚牢,是想消災。

這一連串的不法事情被右金吾倉曹參軍楊行穎告發,皇帝正愁無處下手,見有獄狀,立即敕令將李義府拘捕下獄,命司刑太常伯劉祥道與禦史、大理丞數人同審。又命功高德劭的李世勣監審。結果,審訊事事有據,李貓不得不畫供認罪。

五月初,皇帝下詔,這個倚仗武後為非作歹罪行累累的右宰相李義府,終於奪官除名,流放巂州;兒子李津亦除名,流放振州;諸兒子、女婿皆被除名,流放庭州。

皇帝試了試鋒芒,一舉成功。朝廷畢竟還有太宗朝遺留的為數不多的大臣在,太宗朝的那股正氣,不是武後網羅的那夥阿諛奉迎之臣一下子就能消滅得了的。太宗貞觀十一年新科狀元狄仁傑,在並州當過幾年法曹參軍,現在也調回朝廷來了,任大理寺丞,他也參加了對李貓案的審訊。武後的左右膀輕易斬去了一條,朝野無不拍手稱快。

但是武則天畢竟是武則天,她並沒有睡覺。她明明知道流放李義府一半是李義府自作自受,另一半是皇帝對她不滿采取的報複行動。在這件事情上她沉默,她忍耐,但是她決不會永遠屈服下去,她加強了在皇帝身邊布置“眼線”,隨時伺機進行有力的反擊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