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逼上牆兄弟圖取命 救社稷血染玄武門(3 / 3)

省去了一份心事,還是不能入睡。這時鄂王妃沐浴進來,竟赤條條一絲不掛。看著那白白嫩嫩的肉體,本來耽於酒色的他,慵倦的體內又燃燒起勃勃情欲。

“太子爺,還沒睡著?”

“來吧,給我通身摸摸,揉揉……”

鄂妃還隻十七八歲,尚未生育,這方麵特別強烈。她一邊脫去太子內衣,一邊用纖手去摸他全身,用櫻桃小口去吻他的敏感部位。漸漸神魂飄蕩的太子爺,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走神了。眼前的小鄂妃幻化成了魏洗馬的內人曹美人,自從見過曹思燕第一回,他就常常想入非非。他知道她做過煬帝的妃子,做過竇建德的王妃,單憑這一點,他就夢寐以求,隻想跟曹美人上床作愛。要不是有昭公主臨終遺言,要不是魏征為他平定劉黑闥功勞卓著,他早就把曹思燕弄到手了。現在他趴在鄂妃胴體上,仿佛全無新鮮剌激的感覺。畢竟還是個嫩雛,沒有見過風月場中的世麵,哪有曹思燕,陪睡過一代淫君煬帝、一世梟雄的竇建德,她準定練得身手不凡……

太子李建成想著曹美人,跟床上的“代用品”草草完事,已經身心俱憊,仿佛把五髒六腑都掏空了。昏昏沉沉入睡,一覺醒來,已是六月四日辰時時分。起身盥洗已畢,用過早膳,齊王元吉領著幾名府將,早來到了東宮顯德殿外。

“太子,睡過一夜,精神好了嗎?”元吉跳下馬,嬉皮笑臉走了過來,全然沒有去赴死的預感。

李建成伸了個懶腰,吩咐率更丞王晊去叫人備馬。一會兒,馬匹和太子翊衛車騎將軍馮翊、馮立率幾十名親隨騎隊,齊刷刷來到殿外院坪。李建成腳踏上馬石要上馬時,那匹乘慣了的紅鬃馬突然一蹶蹄子,把太子摔了下來。

齊王元吉上去緊緊勒住韁繩,似有某種不祥預感地道:

“大哥,我的右眼皮跳。左眼跳福,右眼跳災。我看還是宜勒東宮齊府之兵,托疾不朝,以觀態勢!”

“不必擔心!”李建成一躍上馬,低頭俯背說,“兵備已嚴,一切都在本宮掌握之中。當與弟入參,問個清楚明白。”

太子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元吉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他飛腿竄上馬背,便同太子並轡而行,出了東宮北的興安門,朝玄武門走來。後麵僅跟著幾十名親兵騎隊。

玄武門內,李世民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孤獨彥雲、杜君卓、鄭仁泰、李孟嚐等十名秦府猛將和百名坐騎,隱蔽埋伏在臨湖殿左右的樹林中。馬銜嚼,風不動,偌大的太極宮區內一片死寂。

李建成、李元吉的坐騎,緩緩駛近禁衛森森,刀槍林立,寒光映日的玄武門,見常何等將領全副武裝入值。他們忐忑不安的心緒稍許鬆弛下來,太子向常何點頭示意,打過招呼,便放馬率先走進玄武門。李元吉的坐騎進了禁門,後麵的親兵衛隊還有一半在門外,遠遠看到臨湖殿的樹林中似乎有點異常。

“大哥,不好!”李元吉大叫,“樹林裏有埋伏……”

同一時候,李建成也隱隱約約看到婆娑的樹叢中,仿佛有晃動的馬鬃蹄影,他心一驚,撥轉馬頭想衝出玄武門。這時,隻見樹林裏齊唰唰衝出十匹駿馬,頭一匹雪團兒的高頭大馬上,穩穩地坐著秦王世民,隻見他張弓搭箭,大叫一聲:

“逆子貳臣!哪裏逃――”

李元吉眼疾手快,張弓射世民;秦王坐騎左躲右閃,齊王三箭皆不中。這時,從李世民弓上射出的那支響箭,嗖嗖嗖仿佛長了眼睛,正中太子建成的後腦勺。

李建成中箭落馬,當場斃命。

李元吉說聲“不好”,舉鞭急催烈馬,想衝出玄武門。常何令禁衛急關宮門,數噸重的鐵皮銅鉚門,十幾人推著剛合閉到一半,齊王元吉的坐騎奔到了門下。他猛然意識到常何一夥門將反了,投靠老二一邊去了,口裏大罵不止道:

“常何你這個黃眼畜生!害了太子……你不得好死!”

太子臨死,還不知道自己的人成了秦王謀害自己的幫凶。

李元吉揮劍砍倒擋道的衛士,可是宮門已經關死,他撥轉馬頭,朝臨湖殿旁的樹林中奪路而逃。剛好尉遲敬德率數十騎從樹林中縱馬猛衝出來,雷吼一聲:

“李元吉,還不受死!”

一箭將齊王元吉射落墜馬,李元吉慘叫一聲,卻並未斃命。斯時秦王縱馬逸入林中,為樹枝絆住,墜地不能起。元吉踉蹌而至,奪下世民弓具勒住他的脖子,世民扼氣不能動彈。尉遲敬德躍馬竄來大呼,李元吉放開秦王,急步朝太極殿方向奔去。尉遲敬德緊追不舍,最後一箭正中元吉腦門,手腳抽搐幾下,終於斷氣了。

被關在玄武門內的東宮、齊府親兵,見太子、齊王落馬,知道情況驟變,宮門被關,退不出去,他們像無頭蒼蠅狠抽著馬朝太極宮裏毫無目的地奔馳,逃命。隱藏在樹林中的秦府士卒,一齊放馬追殺,不多時將那些逃命者殺個一幹二盡。

玄武門外,太子翊衛車騎將軍馮翊、馮立,知道太子、齊王被關在門裏,肯定發生了不測事變,急急傳令東宮、齊府:命東宮副護軍薛萬徹、屈晊、直府左車騎萬年、謝叔方帥東宮、齊府精兵二千多名馳奔而來,結陣猛攻玄武門。

援兵一到,馮翊激動地道:

“現在太子、齊王生死不明。倘若他們有個三長兩短,豈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難的?”

門裏秦王李世民隻有百餘名兵馬,與門外的東宮、齊府將佐力量懸殊。何況門外的將士不知門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與他們的命運前途息息相關的太子、齊王安危如何:到底是生是死!他們一麵繼續搬兵勒將增援,一麵舍死亡生攻打宮門。原來屯守玄武門的士卒,皆采取觀望態度。太子、王爺內哄,事未可知,尚不知鹿死誰守,靜待觀變,這是局外人最理智的做法了。

玄武門的戰鬥十分殘酷,血腥。東宮、齊府的二千名精兵――不時還有援兵趕來,他們抬著樹條撞擊宮門,三次將宮門撞開,像洪水決堤,百數十人呼吼著一湧而進;李世民率十員猛將百餘士卒,浴血奮戰,一次又一次殺退敵人進攻。玄武門裏屍體狼籍,血流成河。這時,被李世民收買的屯營將領敬君弘、常何、呂世衡,也與秦王兵馬合力抗擊,挺身奮戰,敬君弘在殺退第三次破門而入的進攻中,獻出了生命。玄武門重新關閉起來了,秦府將士用敵人的屍體,壘築在破損的鐵皮門上。然而外麵的撞擊,呐喊,喧囂仍有增無減……

這時,李世民的賢妻長孫王妃,率府兵數百人從承天門進入,橫穿太極宮,趕到玄武門。長孫王妃親自為受傷的士卒包紮傷口,為撕破了袍甲的將領換上齊整的盔甲,對他們溫言撫慰,大大鼓舞了士氣。同一時候,長孫王妃的舅父高士廉,率吏卒釋糸囚,授以兵甲,飛馳至芳林門,來與李世民彙合。

玄武門雖然始終在李世民掌握之中,但東宮官屬上千,其中有洗馬魏征、中允王珪那樣的能人,齊府更是集中了不少能征善戰的驍將;也不知誰的主意,一麵繼續攻打玄武門,一麵卻派遣一支上千人的騎隊包圍了秦府。秦府現在成了一座空城,幾乎所有戰將都去了玄武門,府上隻有手無束雞之力的文臣房玄齡、杜如晦和女眷、府役,以及為數不多的府兵,要與鼓噪強攻的敵人正麵作戰,是不堪一擊的。萬一秦王府失守,這對全局的成敗是極為不利的。房玄齡、杜如晦將府內男女老幼全部集中在承乾殿,殿外宮門緊閉。把大殿上所有沉重的物件――桌案條凳、書櫃木箱、銅爐鐵鼎,甚至大匾額,全都搬到門洞裏,築起一道銅牆鐵壁,掛起免戰牌。

房玄齡站到宮門城樓上,向鼓噪喧嘩的東宮、齊府將士喊話,用以動搖他們的軍心,瓦解鬥誌:

“東宮、齊府將士們!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背叛朝廷,謀害當今聖上,秦王率正義之師,已將逆子貳臣誅殺在玄武門,你們再也不要為兩個叛逆賣命了!你們各自回宮回府吧――他們的事與你們無關,皇帝就有聖旨下來,皇帝會寬宥你們……”

李世民站在宮門城樓上,眼見玄武門下又一次瘋狂可怕的攻打開始了,力量如此懸殊,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仿佛有某種心靈感應,像聽到房玄齡的聲音,他向尉遲敬德果斷命令道:

“敬德,把太子、元吉的首級割下,提到城樓上來!”

尉遲敬德答應一聲,手起刀落,提著兩個血淋淋的頭顱,腳步登登來到城樓上。他自然懂得秦王的用意,也不便把兩個兄弟的首級交給主公,他自己提著俯身雉堞上,將首級搖晃著喊話:

“東宮、齊府兄弟們――你們看著!這是逆子貳臣李建成、李元吉的首級……他們背叛朝廷,謀害皇帝,已被秦王受命斬首了!你們這些吃屎拉糞的蠢貨,還為他們賣什麼雞巴命?你們還不走開,皇帝聖旨一到,就要誅滅你們九族……”

這一對首級,這一陣喊話,真管用。仿佛有十萬神兵從天而降,外麵東宮、齊府兵將丟盔棄甲,潰散而逃。萬年與數十騎逃往終南山,斬了敬君弘的馮立,領著餘部逃出京城,沒入荒野。

玄武門解圍,秦王和敬德走下城樓。突然從芳林門飛來一馬,馳到李世民跟前,那人來不及下馬便急風扯火地喊道:

“秦王,大事不好!”

李世民一見是王府親兵鐵臂張順,急問:

“什麼事?”

“東宮、齊府兵馬,圍,圍……圍困了秦王府……”張順緊張得結結巴巴地稟報說。

“有多少人馬?”

“千多人。”

“房玄齡、杜如晦他們怎麼了?”

“退……退到了承乾殿,外麵圍攻的人準備放火!”

“啊――”李世民劍眉緊鎖,忽地從尉遲敬德手裏奪過兩個兄弟的首級,衝他大喊,“敬德,你領十名將士去太極殿向皇帝報告情況!”他轉對眾將士,“其餘跟我走――去秦王府!”

李世民領著二百將士,飛也似朝秦王府奔來。他怕狗急跳牆的烏合之眾,真的一把火燒了承乾殿;燒了那破破爛爛的殿閣樓台不打緊,燒死了房玄齡、杜如晦,燒死了秦府家人,燒毀了天策府、文學館的文書檔案,他就是做了皇帝又怎麼樣?誰給出謀劃策,到哪裏羅致人才,怎麼去開創新朝,實現前所未有的繁榮和大治?

李世民的駿馬在狂奔;

小順子一步不離地護衛著秦王。

尉遲敬德的小小馬隊,在皇宮禁苑如入無人之境,沿大海子的柳岸長堤,朝皇帝所在的太極殿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