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隻手用力往空中一招,口中念念有詞:“上請五方諸魔群鬼:主為某家同心並力,收攝村中巷陌家中宅內行客魎魎之鬼,伏屍刑殺之鬼,門戶井灶之鬼,五虛六耗凶吹惡逆之鬼,童男童女之鬼,殃拜土長之鬼,無名脫藉之鬼,夜行凶逆之鬼,縊死之鬼,落水之鬼,絕戶之鬼,病卒之鬼,市死斬頭絞刑之鬼,白骨不葬之鬼……以上眾鬼不承大道盟威禁律之命,神師殺伐……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
“轟!”一道霹靂從掌心發出,電光閃過,天地霎時昏暗變色,林中飛沙走石,群鬼哀嚎、暴戾煞氣從山林樹木中騰騰而起,直衝雲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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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公子!賈公子!”一白衣少年騎一匹火紅的燕青馬急馳上山崗,腰上的一口長劍在風中晃動。
山崗上,一身材修長、麵龐俊秀、氣宇不凡的青年人正極目遠眺。他也是一襲白衣,腰上也是一口長劍,不同的是,他的白衣鑲有一圈銀邊,顯示了他的身份的不同。
“賈公子,賈公子!”那少年馳馬來到青年身邊,勒住馬韁,一躍下馬。
“焙茗,什麼事?”那青年依然看著遠方,並未回頭。
“公子,老爺子催你起程呢。”
“知道了。”青年漫不經心地回答,目光仍未從遠處收回來。
“公子,是不是又在想林小姐了?這次到了姑蘇,你們就可以團圓了。”焙茗嘻嘻笑道。
青年聽到“林小姐”三個字,眼裏突然放射出一股異樣的光芒。他顯得很激動,嘴唇嚅動著,似要說什麼,但他終於沒有說。他輕輕一聲喟歎,終於收回了目光,走向拴在不遠處的一匹高大健壯的白馬,說聲:“走!”
山崗下,一條筆直的官道伸向遠方,官道旁停著一輛裝飾非常豪華、式樣非常考究的四輪大馬車。馬車大得足以乘坐十人。拉車的馬也有五、六匹之多!
賈政站在路邊不時向山崗上眺望。他的妻子王夫人也不時拉開窗簾往外觀看。趕車的賈福也很焦急。他跟隨賈政已有多年,是個老家將了。
車裏除了王夫人外還坐著一個少婦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少婦是賈政長子賈珠的妻子李紈,那小孩是他們的兒子賈蘭。三年前,賈珠中了武魁,被朝廷任命為山東濟州府兵馬副史,不幸在上任途中遭歹人劫殺,以身殞命。這件凶殺案當時震動了朝野,刑部會同大理寺以及偵緝司各部官員對此案展開調查,除了在他身上找到一枝塗了劇毒的金釵外是一無所獲,凶手至今逍遙法外。
時值朝政已經非常腐敗,“閹黨”和“會黨”互相傾軋、爭權奪利,而皇帝又不問政事,又加上連年天災人禍,關外後金屢次犯境,沿海又有倭寇作亂,關中也是遍地哀鴻,李闖和張獻忠分別在陝西和四川作亂,大明江山已經危如覆卵……
政老為官清廉,本就不願與朝中權貴同流合汙,再加上喪子之痛,遂向皇帝稱病辭職、告老還鄉,攜妻室兒女回姑蘇老家定居,同時也為次子賈寶玉完婚。賈寶玉自幼和姑蘇林孝儒的女兒林黛玉指腹為婚。
林黛玉稱呼政老夫妻為舅舅、舅母。
賈寶玉自幼喜武不喜文,政老雖想將他培養成為一名文人政客,熟讀八股文章,以圖將來謀個一官半職,也好養老持家。但賈寶玉卻偏偏對富貴功名不感興趣,連一次鄉試都不肯參加。終日隻知雲遊四海,和一幫武林朋友為伍,飲酒弄劍、瀟灑快活,有時也幹些打抱不平之事。因此薄得幸名——怡紅劍俠。蓋因賈寶玉在京師郊外結一草廬自號“怡紅院”,又因以劍術見長,故江湖朋友稱他為“怡紅劍俠”。
政老對此深感失望,但又無可奈何,他想到官場黑暗如廝,自己在朝中混了這麼幾十年都沒混出什麼名堂,反而處處受奸臣權貴的打擊,到後來連皇帝都對自己有所猜疑。自己對皇帝雖忠貞不二,可也不願在群醜麵前為自己辯護,終於憤而辭官。若讓兒子從政,收場隻怕未必就比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