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興邦也點了點頭,以前從沒想過蘇輕寒會有這麼敏銳的洞察力以及反應力,十三年來對她不聞不問,若不是最近蘇輕寒忽然像是被擦去灰塵的寶劍一般露出鋒芒,他怕是直到她嫁人都不會猜到,他一直以為草包無能的女兒,竟有這般眼界。
他語氣裏不無可惜:“是啊,而且阿敏已經十三了。”
十三歲,離及笄不過是兩年的功夫,及笄後定下婚事,很快便要嫁做人婦,到那時,蘇輕寒必定事事都要以夫家為先,再有今日這般的情形,首先想到的定然不會再是安國侯府了。
一想到這裏,蘇興邦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就好像守著一座空空如也的寶庫多年,一直以為這寶庫中什麼都沒有,忽然有天發現寶庫中別有洞天,且藏著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卻必須要把這寶庫拱手讓人了,個中滋味,非親身經曆者不能品嚐。
“不急,阿敏還小。”
老夫人淡淡說道,隨後長出一口氣,道:“阿敏是侯府的嫡長女,以後她的婚事必得慎之又慎,等到她及笄,你親自尋摸好的,莫要交給你媳婦——可記著了?”
蘇興邦也知道林氏與蘇輕寒麵和心不合,林氏是嫡母,又是侯府長房夫人,做主蘇輕寒的婚事是天經地義的事,想到這裏,他點點頭,道:“母親放心,兒子定會留意。”
蘇輕寒作為女子,是一定要嫁人的,既然不可能永遠留在府中,倒不如找個能給安國侯府帶來最大利益的。
一路回到落梨閣,玉屏眼中才露出憂色來,揮退了伺候的小丫頭,微微蹙眉道:“小姐這麼說,萬一這差事落不到侯府頭上,可怎麼好?”
皇宮中的事早就傳回了府中,她們一直在聚福門外等著,自然也是清楚的。
蘇輕寒由著她揉肩,聞言輕笑一聲:“放心,我自有把握。”
玉屏心中擔憂,但見她這般篤定,便也不再多問,蘇輕寒今日天不亮便起身,又在宮中跪來跪去,心神時刻緊繃,早就十分疲憊,回到落梨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銀燭輕柔地替她按著腿,在膝蓋處抹了藥油,用手掌細細推開,溫熱的感覺從膝蓋上傳到全身,卻依舊有些酸累。
一放鬆心神,腹部便傳來一陣陣的悶疼,蘇輕寒不由蹙眉,銀燭見了,不由擰起眉頭:“小姐可是疼的很?奴婢給小姐敷些藥油吧?”
蘇輕寒咬牙忍過一陣悶痛,搖搖頭:“藥油氣味難聞,又沒什麼用,不必了。”
玉屏也有些心疼:“小姐以後可萬不能這樣不顧自己了,救人雖然重要,可若是傷了自己,叫國公爺知道還不知怎麼心疼呢。”
蘇輕寒扯了扯唇露出一個淺笑,卻沒說話。
安寧殿上皇後以死明誌求皇帝開恩,看似隨意的一撞,但她卻在皇後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地算計,分明是早就見她在那柱子附近,故意撞上去的,那時她若不攔住,落到旁人眼裏又要平白惹一身麻煩,故而才上去擋了一下,隻是那一下皇後用了狠勁兒,又是撞的腹部,疼起來如針紮一般,這才讓她臉色有些難看了。
兩個丫頭都目露擔憂,銀燭拿了個湯婆子來替蘇輕寒暖著,卻依舊沒什麼用處,正一籌莫展之際,就見流螢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麵生的媽媽並一個粉衣丫頭,那媽媽生的慈善,進來先向蘇輕寒行禮,笑道:“請蘇小姐安,奴婢是齊王府的管事,王爺命奴婢給小姐送來一樣禮物,說是謝小姐不怪他毀畫之過。”
她說著將那丫頭手裏托盤上的綢布揭開,露出一個鎏金的漆木匣子來,她抬手打開匣子,刹那間清雅馥鬱的淡香便散了出來,從人的眼耳口鼻鑽到四肢百骸,帶起絲絲暖意,蘇輕寒因疼痛而蹙起的眉緩緩舒展,隻覺得腹部的疼痛都沒那麼難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