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5年之前,縣下的區一級行政機構,可謂是一個尷尬存在,你說他有多大的權力吧,它在性質上屬於縣的“派出機構”,如果僅僅是派出機構的話,可它又五髒俱全,應有盡有。
而且,鄉一級行“上行文”時,一般都直達縣委,隻是在文件末,有個“抄報”,意思是告訴你知道得了,反正我們的啥事兒你也定不了。
安嶺對於區上的領導個人,那是百分百尊重而且也很熱情的,他們到了衝白河視察工作,大前門香煙,安嶺向來是一人給一包,甚至來的人是主要領導,還可能給塞一條,盡顯財大氣粗之本色。
而且,任何一個幹部職工對此都不可能有意見。因為大家知道那是安書記個人的錢買的,安書記從來不占公家一分錢便宜,甚至有時候,公社賬目上的錢還沒有安書記的稿費多。
這也是安嶺有時敢於動真格的原因,因為隻要願意作安嶺朋友的,至少麵子上都是安嶺的朋友,吃了拿了多少也有些效果。
安嶺對區上領導個人不錯,但他對區委、區政府的態度,就真的公事公辦了,甚至不合理的東西幾乎是拖著不辦了。
因為,至少在地區級幹部以下的層次裏,安嶺是唯一知道在一年之後,國家就將實行一個行政方麵的大動作:撤區並鄉建鎮!
既然一個注定要撤掉的機構,安嶺又怎麼可能對之有多少尊重。
……
中午12點10分,調查組一行浩浩蕩蕩開進了衝白河鄉。安嶺帶著黨委一般人,在院壩裏迎接,見麵後就將各級領其往食堂帶。
安嶺與眾人打了一個招呼,說明自己的意思,除非調查組要找自己了解情況,否則自己不出現在調查組麵前為好。
眾人這才發現,安嶺同誌的這種方式才合規矩呢。
安嶺也看到了隨糧站大貨車一同“軟押”而來的大山岩糧站的工作人員,不過,既然撒契了臉皮,安嶺也就沒必要與之打招呼了。
此時安嶺並不知道,大山岩糧站已經集體被拿下了。
於是,這個中午出現了極為奇特的一幕,作為鄉黨委書記、鄉長的安嶺,沒有在自己工作的食堂用餐,而是一個人去了場鎮上那家小醃鹵店,切了一盤鹵拚,炒了兩個素菜,燒了一個蕃茄蛋湯,前後吃了三碗米飯。
調查組的工作有著自己的方式,他們分成5個組,分別由一名副縣級幹部帶隊,包括駕駛員在內,另配兩名助手,分別找鄉上的幹部調查。
他們調查的第一步是拿出衝白河鄉糧站的告狀信,讀了一遍後,逐條問安嶺是否存在著這些問題?如果沒這些問題,安嶺又存在著哪些問題?你們所了解到的糧站的工作情況又是如何?
當然,調查組會根據幹部的回答,臨時加一些其他問題,譬如有人談到安嶺如何指導農民秋後種植蘿卜的問題,調查組的人就順著問,安嶺還會種植蘿卜?為什麼要指導農民種植蘿卜呢?由此導出了衝白河鄉秋後的蘿卜可能會成為比小春收入還要多的一項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