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暨跟她進房間,開亮了裏麵的燈,走進來看了看她案頭的小花,笑著碰了碰它和它打招呼:“你好啊,深深。”
這溫柔的聲音,讓葉深深隻覺得心口輕微的一震,使她的動作都頓了一下。她回頭看他,沈暨朝她微微一笑:“以後你叫葉深深,它叫花深深,這樣就不會搞混了。”
葉深深一時無語,在這麼沮喪壓抑的時刻,也不由得笑了出來。她從自己的設計圖中隨便抽出一張春裝,拿在手裏說:“走吧,孔雀還在等我們呢。”
沈暨拿過她那張設計圖,仔細端詳著,帶著一絲感傷說:“孔雀現在和路微的關係估計不錯,剛剛我提起那件裙子的時候,看她的反應,她應該也知道季鈴工作室的那件禮服有問題。”
“但她還是沒有說出來,甚至沒有提醒我一句,對嗎?”
“對,所以我想你是真的無法挽回她了。我隻有一個疑問——”沈暨將設計圖塞回護套中,望著她問,“到時候路微若把孔雀偷走的你的設計用在最終評審中,你和她撞了設計可怎麼辦?”
葉深深搖搖頭,說:“她肯定認為不會撞的,因為很明顯,我會用季鈴工作室的那件禮服作為評審作品。”
“所以路微自然樂於順手牽羊,將你這些來不及宣布的靈感據為己有,用以度過生死攸關的最終評審。”沈暨歎息地凝視著她,問,“但我的意思是,如果路微真的憑著從你這邊偷來的東西,成為了方聖傑工作室的正式一員呢?你真的可以容忍孔雀偷取你的東西,幫助路微成功?”
“不,我當然不會。”葉深深將門鎖好,靠在門框上輕輕出了一口氣,小聲地說,“其實我利用了孔雀。”
沈暨愕然看著她,不解其意。
葉深深仰頭看天,長長吸了一口氣,又慢慢慢慢地呼出。白色的氣體消散在寒冷之中,再也不見。
“鬱霏和路微要聯手誣陷,讓我陷入偷竊者的絕境,那麼,我也可以順水推舟,讓她們自食其果,不是嗎?”
沈暨終於震驚了,他看看周圍,在一片蕭瑟的雪花之中,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孔雀偷拍下的那幾份設計圖,是誰的?”
葉深深抿住唇,睫毛與嘴唇微微顫抖,許久,才極低極低地吐出三個字:“方老師。”
沈暨盯著她,目光中有震驚有遲疑,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葉深深捂住自己的臉,脫力地蹲下來,呼吸顫抖,肩膀也忍不住抽動起來。
一隻手輕輕地落在她的頭上,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溫柔地輕揉她的頭發,就像撫慰一隻無依無靠的流浪貓咪。
“深深,你沒有錯。”她聽到沈暨的聲音,略帶低啞,卻依然輕柔,“你曾經為了孔雀,豁出自己的前途賭過一次。那一次的賭局,你把所有籌碼都交到孔雀手裏,結果,你賭輸了。而這一次,隻是你再賭一次,又一次將所有一切交到孔雀手中而已。”
葉深深將臉埋在膝上,她沒有哭,隻是停下了身體的顫抖,一動不動。
“勝負隻在於孔雀與路微的一念之間,決定結果的人,是孔雀自己。無論是輸是贏,得到怎麼樣的後果,孔雀既然走出了這一步,她就應該願賭服輸。”
葉深深低低地“嗯”了一聲,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走吧,別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沈暨將她拉起,“該難過的人不是你,而是孔雀。”
因為,辜負她們美好時光的人並不是葉深深。以後的一生,會在回顧青春時,感到內疚心虛與悲傷的,也不應該是葉深深。
所有真真假假的感情,終於在這樣一場小雪中,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