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滿室笑意,驅散了冬日寒氣。
過了幾日,紫鵑真的將那藥丸製了出來,黛玉吃著竟是去了不少的苦味,日後也就不再耍小性子不願吃藥了。
待得姑蘇的事宜都交代妥當已經過了年,因黛玉的生辰將近,水溶倒也不急著上京,倒是黛玉執意不過這新喪裏的生辰,定是催著水溶上了京。水溶也拗不過黛玉的性子,也就隨著她去了,待得出了喪,每逢黛玉的生日,水溶定是要慶賀一番的,這便是後話了。
清晨,和煦的春分拂麵,吹醒了睡眼惺忪的漁夫,拉開網兜撒向河麵,然後隨意在船尾坐下,敲了敲煙鬥,掛上煙袋,點著了,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一圈一圈慢慢朝天空散開。
河岸不遠處,三兩個村婦正在用棒子敲著衣服,砰砰砰的,打破了這寧靜的早晨。
黛玉從睡夢中醒來,睜著迷蒙的大眼,瞧瞧四周,這才想起這是在上京的船上。因著黛玉的身子,水溶特地選了從水路上京。一來不用受馬車的顛簸之苦,二來也不用受他人的打擾。
紫鵑聽著聲響進來服侍,道,“姑娘睡得可好?”
黛玉點了點頭,道,“我素來覺少,睡得也淺,倒是這段時日越發睡得安穩了,想必是你的藥起效了。”
紫鵑替黛玉穿了條刺繡妝花裙,又套了件素絨繡花襖,才道,“姑娘您可別誇我,依我說,定是姑娘您思慮少了,這覺才安穩了。”
“紫鵑說的是,雖我不深知姑娘的以往如何,但也是從雪雁那裏聽了些的。”春纖端了早膳進來,扶過黛玉,接著道,“我見姑娘眉宇間少了憂愁,臉上這笑也多了。我想著,姑娘你自己放開了心態才是真真重要的。”
黛玉笑道,“我們春纖姐姐這是會給人看相不成。說得頭頭是道的。”
春纖道,“姑娘竟是這樣得理不饒人的主兒,雪雁卻沒有告訴我,回頭見了她,看我不死了她的嘴。”
用了早膳,黛玉便扶了紫鵑的手去了船前頭。
水溶出來的時候,見黛玉迎風而立,豐姿綽約,風流爾雅,自有一番謫仙的味道。
紫鵑見水溶正欲行禮,卻被水溶揮手製止,淺笑著退了下去。
水溶走上前,與黛玉並肩而立,問,“玉兒在想什麼?”
黛玉側頭,俏顏一笑,指著遠處三兩個浣紗的女子,道,“我想起一首詩。”
“哦?念來聽聽。”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水溶笑道,“詩是好詩,卻與這時節不相符。明明是如今還是冬日,玉兒怎麼想著念這首秋日之詩了?”
黛玉道,“我可不管什麼冬不冬,秋不秋的。隻是看到那些浣紗女,隨意想起罷了。而且,哥哥你不覺得這最後句王孫自可留與你很適合嗎?”
水溶道,“瞎說,我如今可沒這樣忘卻世事的心思。”說著,他一怔,看著黛玉,難道玉兒有此心思?水溶心中一緊,握住黛玉的手,道,“玉兒,你說過要陪著我一起麵對未來,可不許你耍賴。”
黛玉笑道,“才哥哥說我瞎說,我看瞎說的卻是哥哥。雖我羨慕那與世無爭,放縱山湖的日子,但是我也知道我離不開哥哥。所以哥哥你在哪,玉兒就在哪兒。你可是甩不掉我了。”
水溶將黛玉摟緊懷裏,道,“是,我們永遠在一起。”
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