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魔門娘子(1 / 3)

秦壽走進衙門的大門,廳房內的爐火裹帶著熏人的暖風,讓秦壽幾乎要僵掉的身子感到了無比的舒適。拍了拍袍子上的雪花,秦壽趕緊上前幾步,拱手向端坐在高堂上的師爺笑道:“今兒雪還真大,有些年頭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對於秦壽討好似的招呼,高師爺陰沉著臉,像是死了爹親娘親似的,半晌也不搭理秦壽。

自討了個沒趣,秦壽臉色有些訕訕的,扭過頭去,卻見平素交好的衙役也都低頭握著水火棍,不敢看自己。

心裏打了個突,秦壽忽然有種不好的念頭:該不是在這古代,老子也被人給炒了魷魚吧?

與秦壽最是相得的仵作老孫頭湊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泛黃的交子,拍著秦壽的肩膀遞給他道:“老秦,別往心裏去,咱們大乾朝規矩擺在那裏,除了咱們縣太爺,其他人都不吃皇糧。被踢出公門倒也尋常,能有這些銀錢,也足夠你挨過這個冬天!”

秦壽接過老孫頭遞過來的交子,瞅了一眼,上書:“大乾交子,當十貫。”並說明文字若幹,大抵是介紹適用區域,不得過界交易等等,另有騎縫紅戳一枚,須得與銀莊的存底咬合方能兌出現銀來。

上個月秦壽便有預感,自己多半是挨不過這個冬天,便要被縣老爺給踢了。高師爺態度的轉變,明裏暗裏的訓斥,早已宣判了自己在衙門裏差事的終結。

其實秦壽自己也知道,衙門八字開,無錢莫進來。身為公門中人,幾乎沒有不貪的。隻是秦壽卻實在無法容忍自己,從那些枯瘦的苦哈哈身上,再刮出幾滴油來。便是秦壽這自認為清廉的舉動,擋了整個衙門的財路。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縣老爺容不下秦壽,也是理所當然。隻是他自認高貴,是吃皇糧的,便是要踢秦壽出門,也不屑於親自與他講,隻是指示高師爺告知於他便了。

彈了彈手中的交子,秦壽笑道:“縣老爺也算仁義,給了咱十貫的遣散費,按現下的米價,這可是足足三百石大米呢!咱也沒什麼不滿的了,回頭給老爺說一聲,就說咱秦壽謝了!”

老孫頭苦笑著望了秦壽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道:“你啊你!吃虧就吃虧在這張嘴上!若是你能圓滑一點,何至於走到今天?”

當陽的土話裏,咱字和我、俺之類的常用自稱是同意,卻多了幾分說話人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豪邁,錯非撕破臉,少有人會用這個自稱。

端坐高堂上的高師爺,似乎有些不滿老孫頭和秦壽敘話,突的撈起驚堂木拍了一下,道:“咄!兀那小子,即已不是我公門中人,怎的還在這裏絮叨不休?莫非想要嚐嚐水火棍的威力不成?”

秦壽知道這高師爺是在借機過幹癮,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拱了拱手,做了個羅圈揖,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秦某就此別過,還請諸位多多保重!”

看到秦壽這般做派,平時關係不錯的李小四、郭鉗等人終於還是忍不住,走過來跟秦壽道別。秦壽也沒什麼心情,敷衍了兩句,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衙門。

外麵的雪很大,積雪很深。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秦壽心中不快,又不想回家麵對自己那有名無實的老婆,想了想,終於還是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一家酒樓,獨自喝起了悶酒。

大乾朝的酒,到底比不了秦壽前世的酒清冽。味淡、色濁,還帶著一股涮鍋水的味道。也不掐頭去尾,怎麼喝怎麼不是味道。隻是現下秦壽有心買醉,倒也不管那麼許多,有一口,沒一口的,竟也喝多了。

一壇酒,一碟茴香豆,一碟油酥花生,一碟醬牛肉。等秦壽全部消滅之後,外麵已是黑了個通透,店夥計有一眼沒一眼的瞟著秦壽,總算是沒拱手送客。

秦壽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酒樓,湊巧遇到一輛牛車正送了行首回轉,當下問了兩句,知是車夫要路過自家門口,便商定五文錢,順路送他一程。

回到家時,房門已經上鎖,敲了許久,方才聽到院子裏傳來一把清冽的女聲:“是官人麼?”

秦壽應了一聲,本來昏沉沉的腦袋,竟是有幾分清醒起來。

“嘎吱~”

沉重的木門被人從裏麵輕巧的拉開,一張亦喜亦嗔的麵孔,映著油燈,仿佛誌怪小說中的狐妖、豔鬼一般誘人。

秦壽狠狠的擰了自己大腿一把,提醒自己這張天仙化人般的美麗麵孔下,隱藏著怎樣恐怖的一個身份,這才稍稍壓下心頭的欲火,搖晃著走進屋去。

“官人,怎的喝了這許多酒?”

秦壽悶頭走進廂房,權當沒有聽到,一屁股坐在床頭,隻覺腹中酒意翻滾,頭昏沉沉的,難過無比。

“官人,妾身與你說話,怎的不理人家?”

秦壽那娘子並不與他罷休,舉了油燈,破例走進了他的廂房。

燈光下,素色的衣裙泛出點點金色,映的她那張薄帶怒色的嬌顏,更是說不出的動人。這一刻,秦壽很有一種抱她入懷,恣意憐愛一番的衝動。可一想到她的手勁,她的武藝,秦壽那火熱的心,便似被一桶冰水澆過一般,頓時沒了情趣。

“娘子想要我理你甚子?莫非娘子今日想通了,想與為夫同房不成?”

果然,一聽秦壽提這事,秦家娘子立時變了顏色,微哼了一聲,道:“官人,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和奴家真個歡好,可是要今生隻愛奴家一個的!”

秦壽心頭冷冷一笑,暗道:“莫要欺我不知你是魔門中人,甚子和你真個歡好,便要隻愛你一個,該是你在魔門身份不低,看不起我這沒什麼出息的衙役罷了!”

努力睜開有些惺鬆的醉眼,秦壽最後望了她一記,卻耐不住酒意上湧,眼簾裏的她好一陣搖晃,醉意十足的秦壽,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壽才知道,再淡的酒,醉起人來也是會要命的。頭痛欲裂、口幹舌燥都還算好,最難受的是渾身發軟,就跟沒有骨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