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辮子大軍入京城!複辟夢斷天安門(33)(3 / 3)

張勳噩耗傳出後,迅速為中外新聞媒體廣為播揚。荷蘭公使贈送了一具紅木金漆大棺。前清廢帝溥儀不僅發布“諭旨”,“著加恩予諡忠武”“賞給陀羅經被”、賞銀3000元治喪、“賞伊子張夢潮乾清門頭等侍衛”,而且親往天津致祭。其祭文曰:

夫惟時窮見節,勁草獨標於疾風;世亂需才,一木難支乎大廈?愴懷良翰,特沛明綸,爾前署兩江總督張勳,勤勞夙著,忠勇性成。初由軍伍起家,薦領偏師而分閫;迎鑾畿輔,總屬車諸道之師,執殳陪京,殄鳴鏑積年之寇。典宿衛周廬者累歲,移江防天塹之一軍。屢膺專閫於隴滇,仍總師幹於江浦。屬楚氛之不靖,保吳會以待援,開府於蘇淞之間,受命於危難之際,兼圻晉領世爵。旋加苦戰危城,莫不諒其深心。敗乃事於垂成,意難償夫素願。永維往事,實愴予懷,曾謂微屙,遽齎而誌,遺章入告,震悼殊深,是用馳貝冒經衾,渥頒帑幣。考行重易名之典,恤孤沛延賞之恩。爰布幾筵,以招靈爽。於戲!進思盡忠,退思補過,胡天意不遺,書於太常,祭於太蒸,在朕猶以為歉,靈其不昧,尚克歆承!

溥儀已十九歲,這篇祭文應該說表達了他的真情哀悼。

由於“皇帝”降階親臨,各地前清遺老遺少聞風而來,一時蜂乘蟻聚,一個個撫棺涕零,哀哀之聲動地。北洋集團的政客武夫們,亦以大總統徐世昌為首,或親臨天津致祭,或派代表送來花圈、挽幛、挽聯、挽詩、祭文等等,連月來絡繹不絕。據《奉新張忠武公哀挽錄》記載,光官商各界名流所送挽聯挽詞即達3170多幅。

葬儀由阮忠樞、萬繩木式、胡嗣瑗主持。移靈之日,天津萬人空巷,熱鬧非凡。奉天胡帥張作霖又拿出兄弟哥們仗義勁頭,派兵一個師為儀仗,哀樂開道,前呼後擁,送至車站後,又分出兩個營的兵力隨車轉船護送至九江,再留一個連的兵力護送至張勳老家,並在張家駐留護靈三個多月,直到1924年11月底下葬畢,方才打道北返。

張勳墓位於其故鄉奉新縣赤田鄉的陶仙嶺下,占地2450平方米,原計劃為夫妻合葬墓,工程頗大。墓場是劈開半邊山坡新開辟的一片座東朝西的梯形平場,正麵及兩側以花崗岩護坡,平場地麵亦為花崗石塊鋪就,墓前兩側依次對稱樹有華表、神道碑、石翁仲、石馬、石羊、石獅子等,前方正中樹有石牌坊一座,牌坊以進,依次設有禦碑亭、拜場、化錢爐等。禦碑亭樹有廢帝溥儀親書之碑文石刻。整個工程由一百多名石匠連續施工三年多方始完工。耗資約30餘萬兩白銀,連同喪禮開支,整個葬事花費當在50萬兩白銀以上。

由於張勳死時沒有官職,其一切喪葬開支均得自行解決。故其妻曹琴為籌措治喪經費,不得不把天津德租界的一所10畝地左右的花園賣給了正在謀當總統的直係軍閥首領曹錕,並商得張勳老部下、時為安徽督軍的張文生同意,把原定武軍設於天津遠郊的一個軍馬場的資產和500餘畝土地,也作為張勳的私產賣了。所得兩筆收入共計約合白銀100萬兩左右。除去開支,剩下的補貼家用。

伊人已去,家道已是大不如前。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此時,張勳的遺產,除北京、天津、南昌和老家奉新的大宗房地產外,還有南潯鐵路和北京兩個銀行的股份,以及曆來由曹夫人控製經營的沈陽、天津、南京、上海等地的商業資產,總計約合1000多萬銀兩。其中天津的醫藥商業,基本為其所壟斷。其收入還足以維持上流社會的種種奢侈生活之所需。加上張勳生前絕大多數朋友均與其家眷繼續保持了友誼。張作霖實踐前約,把他的女兒張懷卿(張學良妹妹)嫁給了張勳長子張夢潮為妻;北洋政府總理靳雲鵬也把一個女兒嫁給了張勳第五子張夢範;張勳長女夢緗嫁給了北洋政府另一國務總理潘複的第四子;五女夢絡嫁給了北洋江西省長陳光遠的第七子。1925年,廢帝溥儀在日本人保護下徙寓天津後,也常到張宅串門。後來,他偷偷溜到東北去搞偽“滿州國”時,還曾把張勳長子張夢潮召去陪侍左右,以表體恤。

這些情況表明,辮帥死後,其親屬尚未致貧窮落寞。其妻曹琴活到1944年病逝於天津。如夫人邵雯活到1956年,也病死於天津。二妾傅筱翠先於張勳一年病死於天津。惟四妾王克琴、五妾呂茶香因受曹、邵排斥,被剝奪得身無分文,流落民間,先後貧死於天津街頭。

1948年至1949年間,張勳如夫人邵雯曾因躲避北方戰亂而遷至張勳老家奉新赤田村居住兩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下時,邵雯得到國民黨政府通知,打算偕當時正在南昌的女兒女婿避往台灣。江西省省長邵式平以老朋友身份親往勸說挽留,終使其打消了赴台念頭,轉赴天津安居。解放後,張勳的房地產及鐵路、金融資產均被政府沒收(土地分給了當地農民),商業資產被國家贖買。其子女均隨資產轉入國營企業當了普通職工或一般幹部。

頗令辮帥靈魂抱憾的是,他的墳墓曾兩度被盜,一度被毀,以致葬身故鄉,也沒有得到他所指望的身後安寧。第一次盜掘張勳墓,是在1941年3月,國民黨羅卓英部第七十軍第十二師第三十六團下屬的一個前衛排;第二次盜墓的是1988年12月31日夜,一夥至今尚未查明的專業盜墓賊。另外,“文化大革命”期間,張勳墓還曾被“革命造反派”一舉摧毀。現今的張勳墓場已完全失去了往昔的豪華和莊嚴,變成了一片雜蕪叢生的灌木和芭茅山。

張勳少年困頓,中年發跡,晚年失意。他的一生曆程,是當時出身於平民家庭的北洋軍閥將領們通常都需演繹的三部曲。這個三部曲已作為一個時代的印跡,永遠留著於史冊,任憑世人評說。

(摘自《辮帥張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