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宮(1 / 2)

梁王府。

香霧繚繞的內室,此刻氣氛竟然格外沉悶。正中端坐著的是年近花甲的梁王,留兩縷山羊胡須,麵皮白淨。想必是遇到了甚麼難題,此刻原本不怒自威的臉色更加陰鬱。下首座椅一溜排開,除了梁王妃外,仍然有六位姨娘各自裝扮不同。可無一例外的,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愁雲密布。

六姨娘沉默片刻,見眾人都不開口,便率先道:“王爺,宮裏頭來的人隻怕早就到了。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梁王皺了皺眉,剛要開口,旁邊的兩王妃搶先道:“甚麼怎麼辦?都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麼辦?!皇上已經派人明確下過諭令了,戰敗的諸侯國必須每家送一位郡主入宮為奴,難道咱們還能違抗聖旨嗎?”

六姨娘麵皮微紅,臉色訕訕不再言語,心中卻是十分不滿。梁王妃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還不都是因為她自己生的是兒子,不是女兒,自然不怕被選入宮了!四姨娘轉念想到自己那個還不滿十五歲的女兒,心中愈發惶急,暗地裏連忙給坐在一旁的五姨娘使眼色。隻見五姨娘心領神會的微微點頭,便轉過頭去輕搖著輕羅小扇,瞅著梁王出神的空當兒,丹唇未啟笑先聞:

“要說咱們梁王府的郡主誰最美貌,自然當屬三姨娘家的蘇琬湘了!論家世,除了有咱們王爺的血脈外,還有世世代代永不改姓的南越皇蘇作支撐。雖說這皇蘇早就沒落了,可百年盛名之下的輝煌到底是怎麼樣,咱們可真還沒見過……唉吆,你瞧我這嘴。我這是想誇蘇妹妹來著。”五姨娘咯咯笑著,高挑鳳目一瞥沉默坐在旁邊的三姨娘,薄薄的紅唇吐露出的字如刀鋒般割人血肉:“憑著蘇妹妹的女兒如此美貌,說不定被皇上瞧見了,當場便封為皇後。要真是到了那一天,咱們梁王府上下也覺著臉上有光呢!”

二姨娘聞言,連聲附和:“就是,就是。蘇琬湘那丫頭我也見過一麵,的確貌美不俗。”

三姨娘原本病態豔紅的臉龐,此刻因為焦急而略顯蒼白。她掙紮著從座椅上坐直身子,強抑住咳嗽,焦急的辯解:“不,不是……我女兒她……”

“蘇妹妹,你就別解釋了。蘇琬湘到底長得甚麼模樣,倒是並不重要。”梁王妃端坐在整座上,莊嚴寶相慈眉善目,“蘇妹妹畢竟是大家出身,教育出來的女兒自小不差。如今本王妃一時三刻還真沒能想起來比蘇琬湘更合適的人選。要不這事就這麼決定了。蘇琬湘作為梁王府的郡主,入宮伴君去吧。王爺意下如何?”

梁王輕咳一聲,捋了捋胡須,故作沉吟道:“這個麼……倒是也可行……”

“王爺!”三姨娘大急,連聲嗆咳,“湘兒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咳咳,離家千萬裏……求王爺垂憐,妾隻有這一個孩子……”

“豈有此理!”梁王妃臉色一沉,當眾嗬斥道,“蘇妹妹今天這是好不明事理!難道你沒有瞧見皇上派人送來的聖旨就擱在大廳正中央?!難道你不知道抗旨不尊就是滿門抄斬?!如今梁王府上下也就隻有你的女兒最合適,難道就為了你一句‘隻有這一個孩子’,就得將咱們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全部搭進去不成!——你好自私!”

麵對威嚴嗬斥的梁王妃,三姨娘急出滿眼淚花,連聲音都開始哽咽:“可是……。可是……都是自己養的孩子,為什麼一定……”

“沒什麼可是的,就這麼決定了!”

梁王妃一拂衣袖,露出十指尖尖丹蔻,殷紅如血。滿頭珠寶翠玉明亮,晃花了眾人的眼。

“——來人,回稟皇宮使者,蘇夏之女蘇琬湘,作為梁王府的郡主,三日後入宮為奴!”

——

毫不知情的蘇琬湘就這麼被突如其來的聖旨嚇懵了。直到皇宮使者將她拉向停留在王府門外的馬車上時,她仍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隨身細軟一樣也沒有打包,隻有袖中無意揣著的一枚簪子,竟然成了她在梁王府最後的念想。臨上馬車之時她死死抱著車杆不願登車,苦苦哀求皇宮使者:“公公,我想再見我母親一麵,求求你!”

“——見她作甚!”太監不耐煩的一揮拂塵,聲音尖銳刺耳,“早就耽誤了啟程的時辰了,你還拖拉!”

“公公,求您了!我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啊!”蘇琬湘淚如泉湧,苦聲哀求,“家母體弱多病,就我一個女兒,如今我一去千萬裏,家母再也沒人照料!求您了,求您通報一聲,我想見見我的母親!”

這麼個絕世美人在麵前淒慘慘哭泣,那太監也終於動了隱惻心腸。躊躇半晌,他終於無奈如實相告:“蘇郡主,不是老奴不讓見,是梁王妃有令,不準你們母女相見!——依老奴說啊,你如今這無權無勢的,見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抱頭痛哭一場,彼此都傷心罷了。倒不如痛痛快快跟隨老奴去宮裏,好好伺候皇上。一朝得了皇上賞識,那時候再衣錦還鄉,好好伺候你的母親,豈不是更好?”

蘇琬湘呆呆不語,任憑淚水流淌。原來這就是現實。她一時間心亂如麻,隻覺得天旋地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終於,在皇宮使者的一再催促下,登上了離家的馬車,與車廂內的小丫鬟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