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簡單的早餐,陳興和許南江吃了半個多小時,旁邊桌子的人換了好幾茬,兩人仍坐著。

望山的情況,如果要從陳興到望山任職就開始細說,那就是說一個小時也未必說得完,陳興隻是挑重點同許南江彙報,沒有加入任何主觀情感色彩,並且盡量站在客觀的角度去敘述,至於錢新來等人的事,因為沒有確鑿證據,所以陳興反而沒有花太多的口舌去同許南江說,盡管他被錢新來暗地裏放了冷箭,這次慘遭滑鐵盧也和錢新來等人多少有些關係,但他沒有同許南江提這事,許南江是一省書記,不會有那個閑心聽他說那些恩怨是非,而且他要是過多的訴說,隻會讓許南江覺得他無能。

陳興從頭到尾沒有重點提及錢新來個人,隻是實事求是的說了望山存在的問題,最後再不著痕跡的說了下錢新來和新城集團,乃至市裏一些幹部同其有過分親密的關係,其餘便沒再多說,他知道許南江要是真想關注望山,日後事實會勝於雄辯。

“望山的問題嚴重到這個地步?”許南江看了陳興一眼,眉頭微不可覺的皺起。

“或許比我說的更嚴重,說起來,是我的無能,我一直致力於改變望山的情況,從根本上解決望山的問題,但卻收效甚微。”陳興無奈搖頭,他的目標還沒實現就不得不灰溜溜的離開望山,端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作為一名領導,勇於擔當責任是對的,但也不用承擔無謂的責任。”許南江看了看陳興,目光很快就轉向他處,對於陳興的能力,許南江了解不深所以也不去置評,但陳興隻在望山任職不到十個月,要說十個月能改變一個地方存在已久的根深蒂固的問題,許南江自個也在地方工作過,他知道不可能,而且這次陳興辭職的事,他也隱隱聽說了更深層次的原因,不過那是張家同林家的事,輪不到他多事,他也攙和不起。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得回去了,今天上班要遲到咯。”許南江站起身笑道,剛剛司機已經打過一次電話,去他住的地方接不到他,許南江讓對方在門口等著,說是一會就回去,這所謂的‘一會’,可是又過了足足有小半小時了。

“是我耽誤許書記您上班了。”陳興聽到許南江的話,嘴上回應了一句,內心深處多少有些失望,他剛剛說了望山的問題,許南江此刻並沒有任何表態,不過想想也是,許南江是堂堂的封疆大吏,又豈會輕易就一個地方的問題做出表態?許南江現在真要是表態了,反倒是不正常了。

“是我讓你說的,談不上耽誤。”許南江擺了擺手,微微笑道。

兩人往來的路上走著,陳興此時已相對沉默下來,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作為下屬,麵對許南江這樣的省委一把手,要是許南江不先開口,他又豈會隨便說話。

“你辭職了,新書記的人選還空著,但總不能一直空著,何況望山要是像你說的存在那麼多問題,那就更得選派一個合適的人過去。”許南江突然開口,“你對接任的人選有什麼建議?”

陳興一愣,他沒想到許南江竟會問他的建議,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的他,一時之間倒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主要的是他不是管組織工作的,對省裏的幹部也不熟悉。

“許書記,我對省裏的幹部情況不了解,您讓我提建議,我真是抓瞎了。”陳興搖頭笑道。

“也是。”許南江點了點頭,旋即又道,“那你認為如果從望山本地直接提拔的話,有合適的人選嗎?”

“從望山直接提拔?”陳興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許南江這問題其實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李開山,因為從望山直接提拔的話,也就隻有李開山有資格能夠提到市委書記的位置上,許南江這麼問他,顯然就是想聽他對李開山的評價了。

陳興眉頭微蹙,對李開山這個人,李開山真的是有些看不透,在他辭職的時候,李開山似乎是表現出了真實的一麵,其跟錢新來和張立行那些人是對立的,但問題是李開山在望山市擔任市長多年卻又無所作為,而且有隱隱縱容著張立行,這一點又讓陳興無法理解。

猶豫著,陳興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李開山,他知道自己此刻對李開山的評價很有可能會影響到許南江做決定時的考慮,所以他反倒不敢隨意開口,內心深處,他倒是挺希望李開山接替他的位置,但又怕李開山最後所表現出來的並不是真實的他,那樣等於是推薦了一個錯誤的人。

“許書記,這人事問題關係重大,我還真不敢妄言,畢竟我了解的可能也隻是片麵。”陳興苦笑。

“得,問你算是白問了。”許南江笑笑,“看來隻能等著組織部門提人選了。”

兩人沿原路返回,依然是在剛剛碰到的地方分開,陳興目視著許南江離去的背影,在原地駐足著,一直到許南江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轉角處,陳興才收回目光,輕歎了口氣,陳興也返身走回酒店,今天竟會偶遇許南江,這隻能說是巧合中的巧合,有這樣一次同許南江輕鬆愉快的談話,這種機會也可遇不可求,對於望山的情況,陳興說了自己該說的,至於後麵的,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希望常勝軍和許斌不會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