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渙此刻恨不得把所有髒水都往李軍身上潑,隻要能保住自己,再無恥一點又如何?人不無恥不能立足。

“老子沒心思聽你們那些狗屁理由,這次問題就出在你們豐山區交警大隊,就得拿你們開刀。”張立行瞪了楊德渙一眼,這人是馮程峰帶過來的,否則他還不至於跟一個交警大隊的大隊長有交情。

馮程峰沒好氣的給楊德渙使了個眼神,示意對方站後邊去,明知道張立行的脾氣出了名的暴躁,你丫的這時候跳出來幹嘛?就算要撇清也不用急於一時,這事最後還是由支隊來處理,他帶楊德渙過來,那意思就是要保對方了,張立行脾氣暴躁歸暴躁,但不代表智商有問題,給張立行看到了楊德渙這人跟他過來,他相信張立行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立行市長,這事就怕那陳書記想整治的不隻是他遇到的此次個例事件,而是要拿全市亂收費開刀,到時候就麻煩了。”黃有糧沉思了一下,說道,他顯然想得更遠。

黃有糧的話說出來,其他人都是一怔,不得不說,這種可能性很大。

要說黃有糧這名字也很有趣,以前家裏窮,經常揭不開鍋,一碗稀飯裏敬是水,就沒幾粒米,其父母給他取名黃有糧,就是孩子長大後別像他們那一輩,連吃飯都成問題,起碼能有糧食吃飯,兩口子也沒想到這孩子比他們想的還爭氣,不僅成為村裏第一個大學生,還成了村裏第一個吃公家飯的,現在更是成了村裏有史以來第一個當大官的,黃有糧老家山村的人都傳得有鼻子有眼,黃有糧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注定要是當狀元的人。

小山村裏偏僻,對他們來講,當了官就相當於是古代中了狀元這才當了大官。

當然,這些都是閑話,黃有糧的老父母現在是跟著住到城裏來,享受著清福,老兩口子年輕時候就想著能吃飽飯就行,哪裏會曾想老了能享大福,山珍海味想吃就吃,龍蝦鮑魚啥的,對兩個老人都是稀鬆平常了。

黃有糧此時的話讓其餘人都思考了起來,最後還是張立行開了口,“市裏財政不寬裕,部分機關還是靠著每年上繳的罰款才保證得了最基本的工資福利,那位新來的陳書記要是想拿整個收費亂象開刀,他得罪的可不就是一兩個人,而是一整個群體了,就怕他沒那個魄力和本事,這也不是他一人能辦得了。”

黃有糧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他不會去反駁張立行,但陳興這人,年紀輕輕,現在也沒人對他有足夠了解,誰知道這人會不會不按常理出牌?這一點沒人敢保證,年輕人往往能幹出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不過張立行說的也沒錯。

一行人坐著聊著,張立行的這棟小別墅,就如同他們這個小圈子的核心聚集地,晚上來的人已經有好幾個,但他們這個小圈子卻是遠不隻這麼點人。

日出東方,太陽越過那地平線時,陽光已慢慢的鋪灑大地,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省委組織部部長陳近東一行早上八點就從南州出發,十二點時才抵達望山,陳興和市裏的一眾幹部前往高速路口迎接,陳近東看到陳興時,笑道,“陳興同誌,你這跑得可夠快的。”

“聽說望山風景秀麗,我這不是想著趕緊先到望山來一睹風采嘛。”陳興笑道。

陳近東淡然笑著,目光從望山市的幹部臉上掃過,陳興這提前到來,還不知道望山市的幹部會怎麼想,但這顯然跟他沒關係,他隻要完成今天的任務,馬上就會返回省裏。

除了市長李開山和市委副書記孫英,陳近東對望山市的其他幹部都臉生得很。

因為已經是中午,這會也不可能召開大會,陳興等人將陳近東接往新城大酒店,先吃午飯。

新城大酒店是市裏唯一一家五星級大酒店,陳興其實對市裏動不動就把宴席設在新城大酒店有些反對,他早上到了市委,詢問中午的午餐安排時,市委秘書長吳寧告訴他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新城大酒店設宴接待陳近東等省裏的幹部,陳興還多問了一下,知道望山市平常的幹部聚餐,也都放在新城大酒店,因為這裏有檔次,讓人覺得不掉價。

望山市是山區窮市,領導幹部的消費卻是講檔次,注重排場,陳興沒說什麼,但初來乍到的他,無疑已經將這些都看在了眼裏。

中午吃完午飯,安排陳近東在酒店午休,陳近東因為下午開完會就要馬上走,省裏領導有話要傳達給陳興,所以陳近東午休前將陳興叫了過去。

“陳興同誌,我下來前,佑軍書記找過我,有些話要帶給你,前些日子望山市民到省政府大門前靜坐的事件你也知道了,事後省裏並沒有專門派人下來了解事件的原委,省裏有關事件的記錄,都是望山市的幹部彙報的,當時彙報的是望山市市委書記陳建飛,陳建飛同誌所彙報的事件起因,咱們姑且不談,陳建飛同誌突發疾病時身亡,現在談這個也沒意義,佑軍書記的意思,是希望你到望山市後,除了穩定望山市的局麵,也希望你能深入了解一下事情原委,向省裏重新做一次全麵詳實的彙報,佑軍書記提了八個字的要求,‘實事求是,客觀全麵’。”陳近東請陳興坐下後,神色鄭重的說道。

“陳部長,佑軍書記難道是?”陳興心裏一驚,別看陳近東話裏傳達的話並沒流露出什麼明顯的意思,但他又豈會聽不出福佑軍對事件有疑慮,就差沒明說調他過來的另一目的是要調查此事了,陳興此時突然明白,省裏沒有考慮從望山市本地提拔對望山市情況更為了解的市長李開山擔任書記,而是要舍近求遠的將他從南州調過來,其實是省裏有自己的考量和疑慮,這些話,無疑不能對望山市的幹部說,更不能傳出去隻言片語,否則省裏公然表示對望山市幹部的不信任,也隻會打擊望山市幹部的心,省裏有省裏的顧慮和想法,這些話,私下隻能向他傳達。

陳興不知道福佑軍最終挑中自己是否跟葛建明的推薦有關,但葛建明對望山市紀委書記李嚴培出車禍成植物人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心裏萌生了一些不該有的猜測,葛建明此前也找他開誠布公的談過,陳興知道自己來望山,恐怕還真是趟渾水來的。

“陳興同誌,佑軍書記沒別的意思,就是要你了解清楚而已。”陳近東笑道,他可不說明說福佑軍不信任望山市的彙報,即便福佑軍本人,也不會公開承認。

“我明白了,我一定盡快了解清楚,爭取早日向佑軍書記彙報。”陳興正色道,心裏卻嘀咕著福佑軍明年年初就已經要調走了,那時候他能否弄清楚還是個未知數呢。

“行,叫你來也沒別的事,就是先傳達佑軍書記的話,下午開完會我就趕回去,怕沒時間來著,事情先辦完也放心。”陳近東笑道。

陳興在陳近東下榻的房間裏談話,市裏的其他幹部,同樣是有所猜測,李開山在陳近東表示要午休片刻後,就知道陳近東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不需要他們這些市裏的幹部跟著,所以也很識趣的回了市政府,至於張立行等人,雖然想留下來多跟陳近東這個組織部的大部長親近親近,但看到陳近東的意思後,也隻能灰溜溜的離開,對陳近東單獨見陳興,不乏有人琢磨著是不是省裏對望山市有啥看法。

下午兩點,在市委大會議室召開了全市處級及處級以上幹部大會,陳近東代表省委,宣讀了對陳興的任命決定,同時肯定了望山市現有領導班子的成績,表達了省裏的殷切希望和鼓勵。

陳興不動聲色的聽著陳近東的講話,聽到那些對望山市現有領導班子做出的成績的肯定和鼓勵的話,陳興不得不感慨這官場裏,能聽到真話的地方,其實真的不多。

陳近東隻做了幾分鍾的簡短講話,接下來是陳興這個新任書記講話,知道陳近東今天就要趕回南州,陳興也言簡意賅的表達了來到望山市工作以及和眾人一起搭班子,為望山市老百姓做貢獻的榮幸,陳興的話在別人聽來也是些假大空的話,卻沒想陳興所說為望山市老百姓做貢獻的話那是真心實意的話。

開完會,陳近東就要離開,陳興等市裏的幹部再次送行,李開山等人極力挽留陳近東在望山市住一晚,被陳近東給婉拒,陳興知道陳近東來之前就安排好了行程,也沒多說挽留的話。

將陳近東送走,陳興旋即返回市委,他這新上任的書記,此刻開始,算是真正的走馬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