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被眼前這一出活報劇笑得前仰後合。
一位老阿姨說:“別是哪個小夥子瞧上你了,就來了這麼損的一招,丫頭,如果逮著他,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那倒不一定”,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說不定是她得罪了什麼人,人家報複她呢!”
一位大爺指著幾位起哄的小夥子問:“你們誰拿了人家的一隻皮鞋?嗯?這麼缺德的事情也做得出,還不快拿出來!”
“誰拿了她的皮鞋?”其中一個小夥子不買老人的賬,還故意調侃:“皮鞋穿在她的腳上,誰有這麼大的膽去偷?這小偷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又引來哄堂大笑。
秦芬更羞得無地自容了,她想逃走,卻不敢赤著雙腳、拎著一隻皮鞋走上大街。怪隻怪自己太隨便太大意,淚水已在姑娘的眼眶裏打轉。這可叫她怎麼辦呀!
正在此時,忽見一位戴眼鏡的小夥子走到秦芬跟前,彬彬有禮道:“同誌,別著急,我剛才正巧給妹妹買了一雙鞋,不知合不合你的腳?請試試,如果能穿就穿上趕緊回家吧。”
說著,小夥子將一隻盛著皮鞋的盒子遞到姑娘麵前。
秦芬眼睛一亮,這真正叫作雨中傘、雪中炭哪!一看鞋盒的商標,便知是大上海出產的藍棠品牌。姑娘此刻顧不得矜持與難為情了,雙手接過皮鞋,連聲道謝。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盒子,拿出鞋子,一試,正合腳。
那幾個怪腔怪調的小青年一見這小夥子解了姑娘的圍,沒戲了,還覺不過癮,不太情願地散去。
那對老夫妻見狀,卻由衷高興,邊走邊議論:
“老頭子,你說這事兒奇不奇、怪不怪、巧不巧?那姑娘的鞋被偷了一隻,明擺著是別有用心嘛,而這小夥子就剛巧買了一雙新鞋!”
“老太婆,這也許就是緣分,你跟我不也是偶然相識?卻嫁給了我。”
老阿姨眼一瞪,佯嗔道:“又來了,美得你,那還不是我少不經事,上了你的當,受了你的騙?”
“哈哈哈,”老大爺開心地笑了,“後悔啦?”
秦芬聽得清楚,心裏越發地感激身邊眼前這位小夥子。她已二十三歲了,在市建築公司當倉庫保管員,可謂“萬綠叢中一點紅”,特搶眼特吃香。雖然單位裏追求她的人可以編成一個加強連,但她一個也相不中,她不願找本單位的人。現在忽見一個帥小夥從天而降,難道是天作之合?
出了電影院,梁寶作勢要走,秦芬說:“哎,你別走,我這鞋怎麼還給你?”
小夥子說:“區區一雙皮鞋,何足掛齒,送給你吧。”
秦芬說:“那怎麼行?我可從來沒接受過男生的禮物。”
小夥子心裏一動:她對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嘴裏卻說:“那你就別把它當作禮物,用完還我就是。”
秦芬想到,如果用錢向他買下來,不就解決了?當手伸進口袋欲掏錢包時,又縮了回來,好像身上帶的錢不夠。於是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不知你尊姓大名,什麼單位,家住何處,怎麼再找到你還皮鞋呀!”
小夥子把手一揮,慷慨地說:“真的不用還了,我走了,有緣自會再見!”
“哎,你,等等!”秦芬急了:“我不能白要你的皮鞋,再說你幫我這麼大個忙,我總該謝謝你!”
也許世上事就是這樣,男女青年談情說愛,你越是不在乎她,她越是在乎你;你越是盯著她,她越是不理你。秦芬被多少男生追著捧著,還從未遇見這麼冷傲的人,她對他真的產生了興趣。
小夥子說:“常言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這是碰巧幫了你,舉手之勞,不必掛懷。但你執意要謝我,卻之不恭,你說怎麼個謝法?”
“這……”秦芬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想了想,鼓起勇氣說,“要麼請你跟我回家,到家後我換了鞋,你就可把新鞋帶回家給你妹妹了。要不,我給你錢買下來?”
“那……好吧。”小夥子沉吟片刻,答應了。
守橋部隊的戰士小王雙喜臨門。由於他保衛長江大橋立了大功,被破格選送軍校深造。
明天他就要暫別部隊去軍校報到,現在抽空上百貨公司買點東西。在路過公安局時,忽然想起李炎排長對自己的幫助,就去找他報個喜道個別。李炎見到他十分高興,勉勵他珍惜機會,好好學習,說你們農村兵能進軍校真不容易。
坐了刻把鍾,小王見李炎很忙,便告辭,出了公安局,去百貨公司買了些日用品後,就擠上了返回部隊的公交車。
正是下班高峰,公交車猶如沙丁魚罐頭,汗臭屁臭悶得人喘不過氣來。小王被擠在車門口,一隻腳懸空,身子不由往後倒,又夠不著扶手,整個後背緊貼在一位姑娘的胸脯上,猶如靠在海綿墊子上,心裏忐忑不安,既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興奮,又有一種犯罪感;既感到內疚,又無可奈何。剛才擠上車時,他是被這位美麗的少女推了一把,借力上來的,沒想到這位林黛玉似的小妹妹竟有這麼大的力氣擠上車來。而她此刻被如此擠壓著,卻不推不吭不避,真叫小王過意不去。
小王急出一頭一臉的汗,那背後的酥胸不是海綿是針氈!
他想,隻要車子一停,他就下去。
突然,隻聽他前麵一位乘客驚叫:“我的錢包不見了,抓小偷!”
車廂裏一陣騷動。小王隱隱覺得屁股上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麻麻的癢癢的。
此刻,售票員正扯著嗓子大叫:“誰撿了人家的錢包趕緊還出來,否則就把車開到公安局去!”
那前麵被偷了錢包的大漢猛地回過頭來盯視著小王,周圍的乘客幾十道目光探照燈般聚焦過來。
小王一臉的茫然與尷尬,隻覺一陣頭暈眼花。
突然,那大漢一拍腦袋,對售票員說:“哎喲,對不起,看我這記性!錢包忘在家裏了。”
“開什麼玩笑!”
“你有毛病啊?”
大夥兒虛驚一場,罵罵咧咧。
車已到站。乘客們一哄而下。小王硬撐著才沒倒下,勉強往前走了十幾步,一頭栽倒在馬路上。
行人紛紛圍攏過來,“不好啦,解放軍同誌暈倒了!”
“哎呀,不得了,他怎麼臉色發綠?”
“連眼睛也綠了?”
“這不是傳說中的綠色屍體嗎?”
嚇得圍觀的人一哄而散。
交通警來了,大吃一驚,急忙報告……
消息像長了翅膀,沒多久便傳遍武漢三鎮。
李炎一接到報告,立即通知了專案組。
龍飛不在,雨琦當即與路明趕赴醫院,小王已經遇害身亡。
敵特,又欠下了一筆血債!
而且,又是一個謎案!
雨琦心急如焚,路明義憤填膺……
在省公安廳辦公大樓,主管反諜間機構的副廳長張江,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接聽電話,有人輕輕叩門。
“請進——喲,龍飛,請坐。”
龍飛在張江對麵坐下:“張廳長找我有事兒?”
“別局長、廳長的,咱們老兄弟還這麼見外?”張江親熱地說:“難道要我叫你龍組長?”
龍飛道:“現在你可是一廳之長!”
張江笑道:“副的!”
龍飛話中有話:“爭取早點把副字去掉呀!”
張江也回敬道:“那可要仰仗您的神力了。托福!”
倆人鬥了會嘴皮子,張江語氣一頓,“唉,就怕這帶副字的廳長,屁股還沒坐熱,就得讓位羅!”
“此話怎講?”
“山東的梅花黨組織幾乎一網打盡,可咱武漢的案情複雜,進展緩慢,處處被動。你還不知道吧,剛才,保衛大橋的功臣小王被謀殺,成了一具綠色屍體橫躺在大街上,影響極壞,又一次驚動了公安部。萬一長江大橋有個什麼閃失,你我怎麼向黨和人民交代嘛!龍飛,你看下一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