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媛使齊複相田文,及立宗廟於薛,皆縱橫家熟套。唯“市義”一節高出千古,非戰國策上所及。保國保家者,皆當取法。)王旦王欽若、馬知節同在樞府,一日上前因事忿爭。上召王旦至,則見欽若喧嘩不已,馬則涕泣曰:“願與欽若同下禦史府。”旦乃叱欽若下去。上怒甚,欲下之獄。旦從容曰:“欽若等恃陛下顧遇之厚,上煩陛下。臣冠宰府,當行朝典,然觀陛下天顏不怡,願且還內,來日取旨。”上許之。旦退,召欽若等切責,皆皇懼,手疏待罪。翌日,上召旦曰:“王欽若等事如何處分?”旦曰:“臣曉夕思之,欽若等當黜,然未知使伏何罪?”上曰:“對朕忿爭無禮。”旦曰:“陛下聖明在禦,而使大臣坐忿爭無禮之罪,恐夷狄聞之,無以威遠。”上曰:“卿意如何?”對曰:“願至中書,召欽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約之。俟少間,罷之未晚。”上曰:“非卿言,朕固難忍。”後數月,欽若等皆罷。
胡(氵熒)正統中,宗伯胡熒一日早朝承旨,跪起,帶解落地。從容拾係之,遂叩頭還班,禦史亦不能糾。十三年,彭鳴中狀元,當上表謝恩之夕,坐以待旦。至四鼓,乃隱幾而寐,竟失朝。糾儀禦史奏,令錦衣衛拿。已奉旨,胡公出班奏:“狀元彭鳴不到,合著錦衣衛尋。”上是之。不然,一新狀元遂被拘執如囚人,斯文不雅觀。老成舉措,自得大體。
孫覺孫莘老覺知福州。時民有欠市易錢者,係獄甚眾。適有富人出錢五百萬葺佛殿,請於莘老。莘老徐曰:“汝輩所以施錢,何也?”眾曰:“願得福耳。”莘老曰:“佛殿未甚壞,又無露坐者,孰若以錢為獄囚償官,使數百人釋枷鎖之苦,其獲福豈不多乎?”富人不得已,諾之。即日輸官,囹圄遂空。
趙清獻趙清獻公出察青州,每念一人入獄,十人罷業,株連波及,更屬無辜。且獄禁中夏有疫疾濕蒸,冬有疫療凍裂。或以小罪,經年桎梏,或以輕係,追就死亡。獄卒囚長,需索淩辱,尤可深痛。時令人馬上飛吊監簿查勘,以獄囚多少,定有司之賢否。行之期年,郡州具屬吏,無敢妄係一人者。邵堯夫每稱道其事。
賈彪賈彪與荀爽齊名,舉孝廉為新息長。小民因貧,多不養子,彪嚴為其製,與殺人同罪。城南有盜劫害人者,北有婦人殺子者,彪出案發,而椽吏欲引南。彪怒曰:“賊寇害人,此則常理;母子相殘,逆天違道!”遂驅車北行,案驗其罪。城南賊聞之,亦麵縛自首。數年間養子數千,僉曰:“賈父所長。”生男名曰“賈男”,生女名曰“賈女”。
(評:手段已能辦賊,直欲以奇致之。)柳公綽柳公綽節度山東,行部至鄧,吏有納賄、舞文,二人同係。縣令聞公綽素持法,必殺貪者。公綽判曰:“賊吏犯法,法在;好吏壞法,法亡!”竟誅舞文者。
(評:天倫、王法,兩者持世之大端。彪舍賊寇而案殺子,公綽置贓吏而誅舞文,此種識力,於以感化賊盜、贓吏有餘矣。若丙吉不問道旁死人而問牛喘,未免失之迂腐。)季本季本初仕,為建寧府推官,值宸濠反江西,王文成公方發兵討之。而建有分水關,自江入閩道也。本請於所司,身往守之。會巡按禦史某以科場事檄郡守與本並入。守以書趣本,本複書曰:“建寧所恃者,唯吾兩人。兵家事在呼吸,而科場往返動計四旬。今江西勝負未可知,土寇生發叵測。微吾二人,其誰與守?即幸而無事,當此之際,使試錄列吾兩人名,傳播遠邇,將以為不知所重,貽笑多矣。拒違按院之命,孰與誤國家事哉!”守深服其言,競不往。(邊批:此守亦高人。)(評:科場美事,人方則得之,誰肯舍甘就苦?選事避難,睹此當愧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