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天下四分五裂。大山為界,東有東陵,西有西酉;北有彪悍的部族,南有野蠻的苗疆。各國和各部落之間雖明爭暗鬥,但仍未撕破禮儀文明友好的蒙羞布,朝堂政客們仍能互訪互探,歡聚一堂,商人們仍在各國周邊活躍著,沒命的賺著中間的利錢,江湖人仍四處漂泊,走家串巷。農民們過著小本生活,也自得其樂。這一窪混水裏,風平浪靜的水麵偶爾漂些葉子,晃動一下水波,倒也不影響大局。

在文明的民族之外,有一些數量極少但絕不可忽視的力量。他們就是海上的水域人,高山之巔的雪域人,沙漠之中的沙域人。這些人長相與中原人一般無二,有眼有鼻,五官周全,但也有其獨特之處。比如水域人腳趾和手指間的蹼狀物,雪域人毛絨絨的體毛,沙域人會長年累月裹著全身。常有隱居避世的高潔之士或者為求寶藏不惜一切代價的亡命之徒到異族中生活。而也因此,說書人也憑著毛發般細微的風聲獲得無限的說書靈感。

天元十六年春,花開如雲,綠芽抽條,離京都十幾公裏的官道上,兩道深刻的車輪痕安靜的躺在馬路上,荒草生長在周圍,中間寸草不生。馬車悠悠的晃蕩在塵土飛揚的馬路上,“得得得”的聲音從馬蹄下傳出。馬車外空無一人,棕紅色的纖離馬有意識般自主地沿著大路的方向走下去。馬車裏,穿著全白的厚狐裘的姑娘正睡得天昏地暗,安心得仿佛睡在自家閨房裏一樣。馬車裏墊上了柔軟的被子,柔美的姑娘睡得臉頰紅撲撲的,就像清晨熟透了的聖女果,她五官精致,唇若點漆,下巴的弧度正好完美地將兩邊臉頰的曲線攏合,讓人忍不住產生捏一捏它的衝動。

馬車兩邊各開了個小窗子,窗子下方是一層暗格,裏麵可以裝東西。那姑娘就這麼伸直了大長腿,背靠著馬車壁,懶懶的半躺在馬車裏,樣子無辜而又惹人憐。

蕭柯從大馬路的另一邊走過來,累得氣喘籲籲,又餓又困,實在難捱,雖說是大冬天,他卻走的汗流浹背,看見那馬車自馬路盡頭慢悠悠地晃過來,激動的恨不得馬上跑進去坐坐。但長期以來學習的禮義教誨使他硬是停下腳步,調整了一下心緒,咳嗽咳嗽,揚聲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小子乃進京趕考的書生,至今已走了十天路,隻剩得一些薄餅。小子不慚,敢問閣下可否借些水。小子定當感激不盡!”語畢,蕭柯拱手向著馬車鞠了個躬。

未料馬車裏的人一聲不吭,而那匹驕傲的馬兒更是目不斜視,似乎沒看見這麼一個人一般,它高高地挺著脖子,依然自顧自地向前走著路,“得得得~”

眼看著馬車從身邊走過,蕭柯似乎經曆了從豔陽天到冰雪日的過渡,心裏一下子涼透了。但是實在是太渴了,附近又那麼幹燥,到哪裏找水源?何況他已經整整十日沒見過一個人影了,再怎麼也不能夠放棄這個機會的。他顧不得那是與他的目的地相反的方向,追著馬車一路跑著,“閣下,閣下,等等,等等啊!”

天可憐見,他一路上的甘渴使他的嗓子啞得厲害,這樣的叫喊無異於雪上加霜。大冬天的,寒風如同刀割一般衝過來,他心裏叫苦不迭。跑了幾乎一刻鍾,那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蕭柯上氣不接下氣,趿拉著草鞋,走到馬車旁,看著那黑色的馬車,告誡自己千萬要耐下心來,切不可失了風度。雖然他的風度已經在一路的奔跑呼喊中差不多被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