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漸暖,昨夜下了場春雨,那些前日裏才從柳樹裏抽出來的芽兒便似瘋了般抽長,成片的桃花綴滿枝頭,繽紛燦爛,似乎處處都透著春天的味道。
被封了淩王的淩月也漸漸忙了起來,今日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幾個官吏,得了空閑,便帶了獨幽在南燕湖邊的廊下撫琴。
那調子似乎是女孩從未聽過的,可她似乎無心聽琴,淩月的琴聲雖美,卻總透著一股悲涼之意,女孩隻是看著那悠然而落的粉色桃花瓣,徑自出神……
一曲奏罷,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閣主為什麼不將閣中事務交給寒瑾打理?青龍處事雖謹慎,卻有時不知變通,並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寒瑾……寒瑾……倒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隻是——”
淩月將這個名字在嘴裏反複地念了幾遍,意味深長地一笑,“寒堂主竟不遠千裏到了月照,怎麼也不露個麵,倒顯得淩月招待不周了。”
他這麼說著,握在手中的白玉瓷杯就瞬間脫離修長白皙的手掌飛了出去。杯子被擲於二十步外的一棵老榆樹上,瞬間粉碎,四散開來的碎瓷片深深嵌入周圍的老樹的枝幹中。
幾乎是同時,一個藍色身影從樹後躍出,帶著凜冽的殺意,如離弦之箭一般向淩月飛身而去!
女孩大驚,那樹後,竟然藏了個人?自己居然毫無察覺!
可是那身影極快,待她要出手,已經飛身而至淩月跟前……
蓄滿內力的刀身發顫,發出細微的鳴聲,刃口泛著微微的藍光,直逼淩月咽喉要害!
破月刀!那竟是破月刀!
“寒瑾,不要——”
女孩就那麼定定地站著,全然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是左手緊緊地攥住落雪劍的劍鞘,凝視著眼前的這一幕。
眼見破月刀就要逼上那修長的脖頸,此時的淩月手無兵刃,隻能順著刀的來勢向後躍開,憑著絕世的輕功堪堪躲過那一擊,當優美的身形落地,一縷細發已被鋒利的刀口削去。
案上的古琴被瞬間而至的劍氣劈成了兩半,細碎的木屑四散飛濺。
那幾乎拚盡全力的一擊竟然未中,寒瑾漆黑的眼中波光微轉,卻不過一瞬,將眼中的驚訝掩下,而後是步步殺招。
淩月隻覺得陣陣冷風直襲麵門而來,衣袖翻轉,兩手各一把精巧的彎刀就被握在手中,彎刀不過六七寸長,刀身輕薄,閃著月魄般的光澤,一刀一人,俱像是弓著身子蓄勢待發的雪狼。
長兵對短兵!單刀對雙刀!
兵刃相擊聲之中,桃花紛飛如雨……
破月刀雖氣勢渾厚,彎刀卻勝在靈巧,回身格住寒瑾的又一殺招,淩月的招式也愈發淩厲起來,寒瑾亦絲毫不敢有所懈怠,稍有不慎,一方便會落敗。
女孩隻覺得心跳如鼓,雙腿似被黏住了,竟一步也邁不開。
……
然而,漸漸地,那藍色的身影招式已經越來越散漫,敗績盡顯,尤其是腹部中的那一刀,顯然是傷得不輕。
隻見淩月勾唇一笑,刀身一回轉,就要刺入寒瑾胸口,卻見一個白色纖小的身影竭盡全力飛躍至寒瑾前,那隨風翻飛的衣袂猶如展翅的蝴蝶。
淩月的瞳孔倏地緊縮,刀勢硬生生被收住,滿眼不敢相信的神色,終於過了許久,才從薄薄的嘴唇裏吐出幾個字,卻像是飄出來的,“獨幽,你……”
女孩跪下,“請閣主饒寒瑾不死!”
寒瑾更是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淩月那幾乎用盡全力的一刀並沒有預期而至,女孩居然連劍都忘了拔,徒手接住了淩月的那一刀!
殘月刀被女孩緊緊的握在手裏,鮮血從幼嫩白皙的手掌上緩緩滴落,融入土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忽然靜止了,隻留下漫天細碎的花瓣還在緩緩飄落……
淩月薄唇微抿,沒有回答女孩的話,隻是看著寒瑾說道:“果然不愧是寒堂主,天下能逼我使出殘月的不多,你是其中一個!”
寒瑾抹了嘴角血跡,苦笑道:“淩王也不差,能敗在你手中,我無話可說。”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聽他稱自己為淩王,淩月似乎並不驚訝,他能找到這裏來,必是知道了一切。
“那個人說得是真的嗎?”
“你不是心裏早就下好判斷了嗎?不然你也不會冒死來刺殺我。”
寒瑾瞳孔驟然緊縮,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小腹的傷口有汩汩鮮血流出,“你居然騙我?”
淩月嘴角微翹,“能騙到天下第一的殺手,我很榮幸。”鳳朝皇宮。
“你終於來了。”不過片刻,淵帝就已經鎮定下來,仿佛他剛才表現出來的驚慌隻是錯覺。
“你知道我是誰?”黑衣人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