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三章 幽村往事(1 / 3)

林涵博背手站在後花園裏,滿園花香,蜂蝶飛舞,景色怡心,可是林涵博卻是麵沉似水。

夫人楊紅玉此刻也在花園中,兩人相隔不過數步。

有兩個小丫鬟站在月亮門口,垂首侍立。

林涵博擺擺手,讓小丫鬟自去了,沉聲對楊紅玉道:“夫人,我所言之事,夫人如何百般阻止,難不成我林家還能辱沒了紅秀麼?”

林夫人沒有答話,手裏拿一柄花鋤,緩緩將花間的雜草除去。

林涵博向前走了幾步:“夫人,此事與你商量也有些許時日,你果就那般不講情麵麼?”

林夫人歎口氣:“老爺,非是我不講情麵,奈何紅秀年幼無知,她還是個孩子,老爺如何非要納她為妾呢,若非是老爺嫌我照顧不周麼?”

林涵博道:“非是你照顧不周,自從紅秀跟著你一起來到幽村,已是五年,現在紅秀她也不小了,我從小就對她喜愛有加,既她已成人,許了旁人我也放心不下,莫如我納她為妾,你們姐妹還能親上加親,如何你三番五次阻止,要壞老爺我的興致呢?”

林夫人道:“老爺不要說了,我意已絕,紅秀是斷然不能再嫁到林家的。”

林涵博怔了一下,他雖然已經知道和楊紅玉商量沒有什麼結果,又被拒絕,心中還是極大的不快,他拂袖道:“你意雖絕,我意也難更改,夫人,好生想想吧。”

林涵博不悅而走,林夫人蹙眉起身,心中煩躁之氣鼓蕩難平。

這已經是林涵博第幾次跟自己說納妾之事了?

以林涵博的身份,家業,在幽村的地位,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自己雖是正室,但哪裏有資格阻止林涵博納妾,何況自己也不是那胡攪蠻纏的女人。

可是林涵博要納的卻是自己的親生妹妹,這自己就不能不管了。

自己和林涵博結發多年,深諳林涵博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已經身在虎口,又怎麼能把唯一的妹妹也拖進狼窩呢?

楊紅玉已經拿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嫁到林家。

當初帶著妹妹一起來幽村,是個多麼大的一個錯誤?

當初選擇嫁給林涵博又是多麼大的一個錯誤?

家業,門第,財帛,自己被這些東西迷昏了頭,看花了眼,卻已經無法辨別林涵博的內心,現在自己已經是滿腹悔意,懸崖邊勒不轉這萬馬回頭了,怎麼還能讓妹妹步自己的後塵?

絕對不可以。

楊紅玉把花鋤放歸原位,轉走小徑,去妹妹楊紅秀的閨房。

她已經拿定主意,不能讓妹妹繼續留在林府,留在幽村了。

楊紅秀此刻正在房中繡花,一見姐姐進來,歡喜異常,忙過去言道:“姐姐來的可巧,妹妹有一個花樣子拿捏不準,正作難呢,姐姐就來了。”

楊紅玉拉妹妹坐下,歎口氣:“妹妹跟著姐姐來幽村,五年有餘了吧?”

楊紅秀道:“可說不是,來幽村那年正是姐姐嫁人,那時節幽村還是荒郊野地呢,現在可好,人丁興旺,家宅平安。”

楊紅玉道:“當初你也不願意跟姐姐來,是我不依不饒強帶於你,唉。”

楊紅秀道:“姐姐說的哪裏話來,雙親早亡,你不帶著妹妹我,我且不是就成浮萍柳絮了?況且現在我們過的不是挺好麼?姐夫對你我也都不錯,對了,旁邊還有糕點,是姐夫讓管家送來的,姐姐要不要嚐嚐?”

楊紅玉道:“雖然你我雙親早亡,但也還有幾個遠房的表親,也都沒有出了五服,這幾年亦沒有少了走動,姐姐有意把你送出幽村投奔她們,你覺得如何?”

楊紅秀道:“姐姐何出此言呢,莫不是妹妹哪裏做的差錯言語不周了麼?林府上下,姐姐不留妹妹一個親人,若受個委屈遭個不快的,也沒有個言說之處麼?”

楊紅玉低頭黯然道:“姐姐我就你真麼一個妹子,何嚐不願意留在身邊,噓寒問暖,隻是目下事難遂心,若不把你送走,恐怕這幽村就是你我姐妹終老之地了。”

楊紅秀道:“姐姐麵色不好,又說這般奇怪的話,出什麼事了?難不成是姐夫欺負你了?我找他評理去。”

楊紅秀是個火辣的脾氣,她也感覺到姐姐這幾日鬱鬱寡歡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今天還來跟自己說這些,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

楊紅玉敷衍道:“莫吵鬧,此事驚不得旁人,這幾日你就打點行裝,以備不時之需。”

楊紅秀深知姐姐脾性純良,心思柔軟,縱然有什麼苦楚委屈也多是自己擔承,不願煩擾別人,此番急匆匆這樣安排卻又吞吐難言,定然是有什麼苦衷在胸。

見姐姐不願多說,楊紅秀也沒有細問,起身給楊紅玉倒了杯茶,姐倆說了會子其他的閑話,楊紅玉還是愁容滿麵,心事連連,弄得楊紅秀狐疑不止。

轉過天來的一個黃昏,楊紅秀正在房內胡亂的收拾點衣物,聽的屋外有腳步聲,轉臉看時,林涵博邁著方步從門外走進。

林涵博這幾日心中極其的不快,本來他覺得水到渠成手到擒來特別簡單的一件事,卻在楊紅玉的百般阻擾下成了糾結。納妾楊紅秀怎麼就不行呢?我林家家大業大,幽村方圓百裏,人丁興旺,還能委屈了你妹妹麼?你身為我的原配夫人,又是楊紅秀的姐姐,非但沒有規勸楊紅秀從了我,反而從中阻撓甚至要把楊紅秀送出幽村,這不是明擺著拆我的台卸我的貨,哪裏還有一點夫妻同心同氣連枝的樣子?見不得我好見不得我開心麼?這樣的女人,早就該休了去,礙眼阻事。

林涵博在心裏對楊紅玉油生了極其的憎惡。

一個人在書房看了會子書,心中煩悶,起身閑晃,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楊紅秀的閨房外,正好楊紅秀門也沒有關,林涵博看著楊紅秀較小修長的背影,不免心中蕩漾。

我林涵博澆水施肥忙了數年,如今花開葉茂,能輕易的讓旁人摘走麼?

本來楊紅秀就是屬於我林涵博的,你個區區楊紅玉就能攔阻我的好事麼?

笑話,這麼多年在幽村還沒有誰可以左右我林涵博的想法呢,我想要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楊紅秀素日也跟林涵博撒嬌習慣了,畢竟從小就在他眼前晃悠。看見林涵博背手而入,楊紅秀放下手裏的活計嬉笑道:“姐夫今日怎麼得閑能來看我呢?”

林涵博卻黑著臉道:“你收拾這些衣物是不是聽了你姐姐的話要出遠門呢?”

楊紅秀道:“姐夫都知道了?既然姐姐安排了,肯定有她的計較,況在幽村我也呆了很多年了,不妨出去找親戚住些時日,什麼時候姐姐想我了,我就回來。”

林涵博皺眉道:“那若是姐夫想你了呢?”

楊紅秀一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林涵博會說出這樣的話:“姐夫想我?那跟姐姐想我也以無分別,我回來看你們也就是了。”

林涵博哼道:“來來回回的多麻煩,我覺得,還是不走的為好。”

楊紅秀道:“依姐夫所言,難道是想留下我麼?”

林涵博道:“怎麼,姐夫留你,你也不答應麼?”

楊紅秀嘿嘿的笑了幾下道:“我還是聽我姐姐的。”

林涵博眼中冷光一閃,語氣就有點強硬道:“那姐夫要是非留你不可呢?”

林涵博的語氣已經帶了不悅,而且把一隻手搭在了楊紅秀的肩頭。

楊紅秀一扭身閃在旁邊:“姐夫,你這算何意?”

林涵博冷冷道:“不算何意,姐夫有意將你納了做妾,以後就是林家的夫人了,還用得著遠奔他鄉顛沛流離麼?”

林涵博這話一出,無疑是晴天霹靂,楊紅秀身子一震。

楊紅秀有些茫然諾諾道:“姐夫你不要玩笑。”

林涵博斜眼道:“我心誠而來,此等大事,焉有玩笑之理?”

楊紅秀雙手亂擺往角落裏退慌亂道:“萬萬不可,你是我姐夫,而且,而且……。”

楊紅秀本來就年輕貌美,俊俏依人,這一驚嚇更是顯得如嬌花照水,粉雲出軸,林涵博頓生邪念,他搶前了一步抄手捏住了楊紅秀的手腕:“有何不可?你原就該是我林家的人,你若覺得做小委屈了你,同你姐姐商議,把你扶了正,日後綾羅綢緞使奴喚婢,那是享不盡的榮華,用不完的富貴……。”

楊紅秀哪裏能聽得這樣的話語,反手就要打林涵博:“你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我姐姐無錯無咎,恪守本分,你卻要休了她,還要羞辱於我,你不是人。”

楊紅秀小姑娘家家的哪裏有什麼氣力能打的了林涵博,被林博涵把這隻手也抓住,就隻落得是苦苦掙紮的份兒了。

林涵博哼道:“我不是人?今日你從了我還則罷了,若是不從,就別怪我狠心了。”

說完雙臂使勁,就已經把楊紅秀拋起丟落在床榻之上。

楊紅秀大駭之下之好把床榻上被褥拖起護住自己的身體,已經是淚流滿麵。

素日和藹親善的姐夫,現在居然如一隻野獸,目露凶光,虎視眈眈,瞬間就成了自己的噩夢。

楊紅秀狠命的反抗,把床榻上能丟的全抓起丟向林涵博。

林涵博哪裏還顧的其他,餓狼撲食般就把楊紅秀那被褥掩體撕扯去。

楊紅秀那點反抗隻會更增加林涵博的獸性,他獰笑著對楊紅秀上下其手。

林涵博很得意自己得手這般順利,楊紅秀尖叫踢打都是無濟於事,就在他馬上要把楊紅秀的肚兜扯掉時,門外風一樣撲進來一個人,緊接著林涵博就感覺後腦火辣辣的生疼。

林涵博放開楊紅秀扭臉看來人,不用猜,他也知道,闖進來的一定是楊紅玉。

本來今天這事林涵博倒沒有打算真的就霸占了楊紅秀,生米做熟飯,無非是一時間的衝動,結果事事相逼,就到了這一步,還給楊紅玉撞上了。

林涵博並沒有把楊紅玉放在眼裏,揉揉自己的頭,他倒是沒有想到楊紅玉敢打自己。

楊紅秀看見自己的姐姐了,從床榻下衝到地上撲在楊紅玉懷裏,泣不成聲。

楊紅玉滿眼恨意怒視著林涵博,握著笤帚手裏還因為氣憤不斷的抖動。

林涵博冷冷道:“反了你了,平素慣著你了,連我也敢打了?”

楊紅玉一手撫著妹妹楊紅秀的頭,伸手點指道:“林秋堂,你,你這個禽獸,紅秀她還是個孩子,你如何能做出這般下作的事來?”

林涵博翻著白眼:“下作麼?不是你逼我的麼?我與你好言相商,你卻冷語相對,還暗地背著我要把紅秀送走,哼,誰下作?”

林涵博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樣子讓楊紅玉很無語。

楊紅玉伸手指著門外:“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林涵博也不想和楊紅玉爭執,省得弄的滿宅風雨的,自己畢竟是有身份的人,傳揚出去,聲譽受損,隻要楊紅秀還在林府,一切都就還好辦,不著急這一時,想到這,他重重的哼了一身,他離開了,還故意把門拍的巨響。

楊紅玉明白,以林涵博的心胸,這事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楊紅秀還在自己懷裏抽泣,受的驚嚇不小,小姑娘家家的哪裏經過這事?

安慰了許久,楊紅秀才漸漸平息,眼睛依然哭的紅腫,乜呆呆坐回了床邊。

楊紅玉給妹妹斟了點熱茶,楊紅秀渾身冰涼,看妹妹這個樣子,她亦是心如刀絞,可是事情已經出了,遮蓋自己是遮蓋不過去,隻能如何想法子,讓妹妹不在被林涵博傷害。

林涵博氣呼呼的出離了楊紅秀的閨房,滿臉怒氣回轉自己的書房,抬腳把桌子先踢翻了,文房四寶散落一地。

頭還隱隱的在作痛,楊紅玉這一下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道。

林涵博咬牙,連我都敢打了,哼,此番還是輕薄了一下楊紅秀,若要是真的如何了楊紅秀,這悍婦且不是敢提刀把我殺了麼?

就在林涵博怒火難平的時候,管家林魁在門口通稟,嘴大仙師來了。

林涵博心中暗喜,忙讓請到客廳自己隨後就到,然後收拾了一下,奔客廳:“仙師在哪裏,仙師在哪裏啊?”

客廳裏早已經掌燈,燈火搖曳下,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正坐在一邊咳嗽,聽得林涵博呼喚,站起身來應道:“林老爺,小可這不是在這呢麼,咳咳咳咳。”

林涵博一把拉住了嘴大仙師笑道:“一晃半月未見,仙師這是何處雲遊了麼?”

嘴大仙師道:“哪裏去得雲遊,近日閉關,研究一個咒法,這不是剛出關就來找林老爺給林老爺開開眼麼?”

林涵博欣喜道:“仙師法力高明,林某不勝榮幸。”

瘦家夥嘴大仙師露出幾顆牙幹笑道:“你我至交,還用說別的麼,林老爺上眼看。”

說完就見這仙師伸出鬼爪子一樣的手對準了牆角的燭台說聲滅,燭台上的蠟燭應聲失去光華,又說了聲著,那蠟燭又亮起來。

林涵博看的目瞪口呆:“仙師好法力,仙師果然好法力,管家,快去給仙師包些銀兩。”

林魁應聲下去,迎麵就遇到來找林涵博的楊紅玉。

林魁施禮道:“夫人,天都黑了,您怎麼也不讓丫鬟給你提個燈呢?”

楊紅玉道:“如此急匆匆的,所為何事?”

林魁道:“您別提了,那個瘦的像鬼一樣的假道士又來了,還是在客廳,給老爺變個戲法,把老爺又迷惑了,這不,讓下去給支點銀子呢。”

楊紅玉一愣,嘴大仙師?他又來了?

想到這個瘦幹巴卻又一副色相的家夥,楊紅玉隻想吐。她對這個家夥記得很清楚,第一次來林府就對自己言語輕佻不懷好意的小人,還說自己是什麼修道習法之人,要不是自己言辭冷拒,還不定讓他占了什麼便宜去呢。

就是這樣一個混吃蒙喝滿肚子壞水的家夥,林涵博卻奉若神明。

同氣相求,臭味相投。

楊紅玉道:“我不是告訴他再也別來了麼?怎麼又來了?”

林魁道:“老爺三番五次的去找他,他也常來府中吃酒,他還常提起夫人呢。”

楊紅玉搖搖頭:“銀子就不用去給他支了,我自有交代,我倒是有點其他的事讓你做。”

林魁道:“夫人隻管吩咐。”

楊紅玉道:“近日我想去廟裏看看少爺,卻也沒有定了日子,你先幫我把馬車預備著,我多會子想起走了,車馬都妥當,不礙我的事。”

林魁道:“夫人放心,這事小人自會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