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藝術(3 / 3)

《杆悔錄》

可是請你告訴我,他對於躲在你嘴角邊以及我在幸福時刻我的嘴巴敢於取暖的那愛情之窩,是怎麼處理的?他沒有給這兩隻嘴角以它們的優美,他沒有給這張嘴以愉快和嚴肅的轉換,你微微一笑,它立即轉變,並給心靈帶來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喜悅,我不知是什麼突然的、無法形容的陶醉。的確,你的畫像不會從嚴肅轉變為微笑。啊!這正是我要抱怨的地方:為了能表達你的一切嬌媚,就應該描繪你生平的每時每刻。

《於麗的畫像》

我所寫的關於我剛踏人青年時代的生活細節的長篇敘述,一定讓人看了覺得非常幼稚,我對此深感遺憾。雖然在某些方麵,我生來像個大人,但在相當長的時期我始終還是個孩子;就是現在,我在很多方麵還像個孩子。我沒向讀者保證介紹一個大人物,我保證的是按我本來的麵貌敘述我自己。再說,要了解我成年以後的情況就必須先了解我的青年時代。由於在一般情形下,各種事物當時給我的感受,總不如事後給我留下的印象那樣深刻,又由於我的一切觀念都是一些形象,因此,留在我頭腦中的最初那些形象便一直保存著,以後印入我頭腦中的形象,與其說是遮蓋了原來的形象,不如說是和原來的形象交融在一起。我的感情和思想有某種連續性,以前的思想感情可以影響以後的思想感情,所以要很正確地評判後者,就必須了解前者。我處處在竭力闡述最初的原因,以此來說明所產生的後果。我希望能把我的心赤裸裸地擺在讀者麵前,為此,我要從各種角度來敘述,用事實真相來說明,以便使讀者對我的心情的每一動蕩都不漏過,使讀者自己去判斷引起這些動蕩的始因。

《懺侮錄》

如果我給自己做結論,並向讀者說:“我的性格就是這樣!”讀者會認為,我雖不是在進行欺騙,至少是自己把結論下錯了。但是我老老實實地詳細敘述我所遇到的一切、所做過的一切、所想過的一切以及所感覺到的一切,這樣就不會使讀者誤解,除非我有意這樣做;而且,縱然我有意這樣做,也不容易達到目的。把各種因素集攏起來,確定這些因素所構成的人是什麼樣的人,這都是讀者的事情:結論應該由讀者去做。這樣,如果讀者下錯了結論,一切錯誤都由他自己負責。可是要做出正確的結論,僅隻忠實的敘述還是不夠的,我的敘述還必須是詳盡的。判定哪件事重要或不重要,那不是我的事,我的責任是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交由讀者自己去選擇。直到現在,我都是鼓足勇氣,全力以赴,今後我還要堅持不懈地這樣做下去。但是,對成年時代的回憶,無論如何,是不如對青年時代的回憶那樣鮮明的。所以我開始時盡可能地利用我對青年時代的一些回憶。如果我的成年時代的回憶也是那樣鮮明地浮現在腦際的話,不耐煩的讀者也許會感到厭倦,但我自己是不會不滿意的。我惟一擔心的,不是怕說得太多或扯了謊,而是怕沒有說出全部真相。

《(千悔錄》

我終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沒有寫旅行日記,以致生活中的許多細節今天都記不得了。我任何時候也沒有像我獨自徒步旅行時想得那樣多,生活得那樣有意義,那樣感到過自己的存在,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那樣充分地表現出我就是我。步行時有一種啟發和激勵我的思想的東西。而我在靜靜坐著的時候,卻差不多不能思考,為了使我的精神活躍起來,就必須使我的身體處於活動狀態。田野的風光,接連不斷的秀麗景色,清新的空氣,由於步行而帶來的良好食欲和飽滿精神,在小酒館吃飯時的自由自在,遠離使我感到依賴之苦的事物:這一切解放了我的心靈,給我以大膽思考的勇氣,可以說將我投身在一片汪洋般的事物之中,讓我隨心所欲地大膽地組織它們,選擇它們,占有它們。我以主人的身分支配著整個大自然。我的心從這一事物漫遊到那一事物,遇到合我心意的東西便與之物我交融、渾然成為一體,種種動人的形象環繞在我心靈的周圍,使之陶醉在甘美舒暢的感情之中。如果我竟有閑情逸致通過我的想象把這些稍縱即逝的景象描繪出來,那該用多麼勁健的筆鋒、多麼鮮豔的色調和多麼生動的語言來表現呀!有人說在我的著作中,雖然是上了年紀以後寫的,也還能看到這一切。要是能看到我年輕時在旅行中想好和構思好而最後卻未能寫出的作品,那該多好啊!??你們會問我:“為什麼不寫出來呢?”我就要說:“為什麼要寫出來呢?為什麼我要為了告訴別人而放棄自己當時應得的享受呢?當我洋洋自得地翱翔九霄的時候,讀者,公眾,甚至全世界,對我又算得什麼呢?再說,我能隨身帶著紙嗎?筆嗎?如果我記著這些事,我就什麼也想不出來了。我也不能預先知道我會有什麼靈感,我的靈感什麼時候來,完全在於它們而不在我,它們有時一點兒也不來,有時卻蜂擁而至,它們的數量和力量會把我完全壓倒,每天寫十本書也寫不完。我哪有時間來寫這些呢?到了一個地方,我想的隻是好好地飽餐一頓。起程時,我隻想一路順利。我覺得門外有一個新的樂園正在等著我,我一心隻想去找它。

《懺侮錄》

這便是我對於你的肖像在持續的觀察後得出的批評意見。在這方麵我按照自己的思想擬定了把它改作的計劃。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一位有才能的畫家;根據他已經做的來看,我希望很快就能見到更像你本人的你。我怕搞壞那肖像,我們試著在我請他做的複製品上作改動,當我們對我那效果確有把握時,他才把結果移到原畫上去。雖然我畫得相當差勁,這位畫家卻不斷地讚賞我的觀察的精細;他不理解那指導我的那位大師比他要高明得多。有幾次他還覺得我非常古怪:他說我是企圖隱匿起為別人喜見樂聞的東西的第一個情人;而當我答複他說,我如此小心地給你穿戴起來,是為了能更清楚地看到你的全貌時,他當我是個瘋子。啊!如果我能發明一些方法可以同時顯示出你的精神和容貌,而且同時能把你的謙遜連同你整個的美麗一起表現出來,那麼你的畫像更將怎樣動人了!我的於麗,我向你起誓,你的畫像經過這一改作,一定會獲益不少。人們從中看到的隻是畫家想象的模樣,而激動的觀察者將想象到原來應有的模樣。在你的人格裏,我不知道有著怎樣神奇的魅力,但所有接觸到它的都會為它所感染;誰隻消看到你的衣服的一個角,就會讚美穿著它的那人兒。人們看到你的服飾,便會到處感到,那是優美的麵紗掩蓋著美質,你那樸素的打扮的趣味,仿佛向心靈宣示著它隱藏的魅力。

《於麗的畫像》

人們想得是對的,的確,我這部是在最熾熱的心醉神迷中寫出來的;但是人們以為必須有實在的對象才能產生出這種心醉神迷的境界,那就想錯了:人們絕對意識不到我的心能為想象中的人物燃燒到什麼程度。要不是有若幹青年時代的遙遠回憶和烏德托夫人的話,我所感到的和描寫的那些愛情隻能是以神話中的女精靈為對象了。我既不願肯定,也不願駁斥一個於我有利的錯誤。人們從我單印出來的那篇對話形式的序言中就可以看到,我是怎樣在這一問題上讓社會自己去捉摸的。要求嚴格的德育家們說我應該把真象爽爽快快地說出來。而我呢,我就看不出有什麼理由非這樣做不可,並且我相信,如果沒有必要而作此聲明,那就不是坦率而是愚蠢了。

《談&;lt;朱麗&;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