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隻有阿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連秋的床邊,我和何處都走了進去。
連秋臉色蒼白地有些嚇人。阿可看見我身後的何處稍稍顯出驚訝的神色,但是立即又黯淡了下去。
阿可見我看了看連秋,說:“還在昏迷,醫生說明天應該可以醒來。”
“發生了什麼事?”
“還不清楚。下午我想約她出來一起吃飯,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下班後我就直接去了她家,門鎖著,我聽到有東西掉下來的聲音,我叫她,沒人應我,我怕出事,找人撬了門……結果看到她躺在床上,腹部血肉模糊,身旁還有把刀。”阿可說的時候表情依然顯出驚恐的神色。
我張了張口,卻隻是歎了口氣。
阿可接著說:“我見到她後,她隻說了一句話,叫我不要告訴她家人。”阿可轉過頭,看了一眼連秋,說,“幸好,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醫生說……”
“怎麼了?”
“孩子保不住了……”
“什麼……怎麼會……”我不知道我今天所經曆的所有事情是不是都真的正在發生,我的兩個朋友,兩個女人,都想把生命丟掉,為的卻又都是孩子,隻是上帝一不小心,把情節放錯了位置。但是有些人隨便的一個錯誤往往會造成其他人一生的錯誤,可是上帝無視他手裏的權力。
我和阿可相對沉默,何處也在一旁不說話。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於是問阿可:“這件事會不會和連秋以前的男朋友有關係?”
阿可搖搖頭說不知道。阿可顯然很是疲憊了,於是我對她說:“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阿可看了看連秋,說好吧。
何處突然叫了我一聲,我明白他擔憂的目光,其實站在這裏也隻是硬撐著。但我沒理會何處,我對何處說:“你送送阿可吧!”
阿可看了看何處,沒有推辭,何處有些被迫地點點頭。
病房裏就剩下我和連秋了,我坐在床邊,看連秋沒有表情的臉,想到張想哭泣的模樣,床頭的鹽水還在規律地往下滴,我突然想伸手摸一摸連秋的臉。這張臉白淨地就像連秋自己,我想到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在食堂吃飯,連秋暗戀了很久的那個男生就坐在她對麵,結果連秋一整頓飯都在臉紅,埋著頭不說一句話……連秋好像一直自己鎖著自己,她不喜歡和陌生的人多說話,她喜歡一個人住,一個人旅行,尤其在她失戀之後愈發嚴重。曾經我以為她會被一個高大踏實的男人放在手心裏疼一輩子的,這樣的女子生來就應該是被人疼的。但是該來疼她的人呢?為什麼硬生生地等到她的乖巧變成了堅忍也還是不出現?
我正想著,護士進來了。
護士檢查了連秋的基本狀況,然後把被子掀開檢查連秋腹部的傷口,應該是怕被感染吧。護士揭開被子的時候我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護士也稍稍吃了一驚,連秋腹部的紗布全部染成了紅色,我透過血紅的紗布想象連秋身上的傷痕,想象連秋手裏的刀劃過皮膚的疼痛……
護士好像要出去叫醫生,但是我已看不清楚了,一整天的勞累和接連的驚訝叫我恍惚了,我隻感覺頭有些重,身體慢慢地想往地上倒。我看到護士出去了,就這麼出去了,我想叫,可是叫不出聲,就在我煩躁著急想要就這麼躺下來的時候突然有個手臂環住了我。
我依舊恍惚,但我努力睜著眼睛,我想看看此刻在我身邊的這個人的臉,仿佛是何處,但是好像又不是何處,因為這個人糾結的眉宇、生動的嘴唇都叫我的心深深地動了一下。
我想伸手摸一摸這張臉,但我的手還沒伸起來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