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可最近幾乎一天至少會給我打一個電話,每次都是從今天的狀況說的工作情況,再從工作輕快說到我的總經理,自然就說到了何處,然後她再問一些她想知道的關於何處的消息。我想她是真的認了真的。
於是阿可知道了何處去了我家,知道了我還打算見他的爸爸,阿可緊張地不得了,以為我也和她動了一樣的心思,於是我告訴她何處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阿可才徹底放了心。
就在我跟何處說我想見見爸爸後的第三天爸爸就來了。
我瞞著媽媽去見了爸爸。
何處說他請我和爸爸吃飯。
真的見了爸爸,十三年,都寫在了爸爸臉上,爸爸的頭發仿佛白的尤其快,五十多歲的人不該有這麼多的白頭發的。
我們沒有擁抱,我坐在他的對麵,甚至沒有開口叫他爸爸,我知道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記恨他的,因為他,我和媽媽過了這麼多年漂泊的日子,因為他,我的生活裏沒有了父親的概念。但是,我還是有些想念的,想見見這個被我叫了十二年爸爸的人,想知道他還認不認得我這個女兒。
爸爸有些激動,不停地說:“長成大姑娘了,長成大姑娘了。”
然後從身旁的包裏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我。
我打開一看,竟然和當年蔡雲河送給我的那個音樂盒一模一樣。
爸爸說:“當年,你那個盒子都壞了,我見你也舍不得扔,我想你該是太喜歡這個了,後來我在一家店裏看到一個一樣的,就買了,可是當時你已經走了……”
我想這本是應該感動地流眼淚的時刻,可是我除了感謝爸爸的細心外卻絲毫沒有要流淚的意思。我想爸爸還是不懂得我的,我當年舍不得扔是為了送我的那個人,而不是為了這個音樂盒。
也罷,我怎能要求他來理解我呢?但是我剛剛銷毀了那個破了的盒子,卻又有了一件不能扔的還是一模一樣的盒子,生活真的有些奇妙。
我拿著被父親收藏了十幾年的音樂盒,心裏陡然生出許多的皺紋,這皺紋叫我不能去責問父親為什麼當初就讓我們那樣走了,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不來找我們。我心裏的皺紋就像父親的白發,寫著過去,又忘了過去。
我看著父親,非常認真地說:“謝謝爸爸!”
我終於還是叫出了爸爸,我以為我不會叫的,但是有些出生之後就帶著的東西不是歲月能輕易改變的。
我看見爸爸的嘴角顫抖了幾下,想說什麼,終究沒說,但眼裏已是含著淚了。
何處突然說:“咱們點菜吧!”
那個晚上,我躺在床上難以入睡,我翻到左邊是爸爸,我翻到右邊是媽媽,我仰麵躺著又想到何處。自從何處出現後,我的日子仿佛就開始進入無法控製的狀態,一下子出現了很多人,很多事,我反反複複地理不清楚。
越是理不清楚則越亂,包括下麵的事情,又讓我的生活平平地添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