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張總嗎？我是清源市‘正毅電子廠’的小楊啊，哦，我找您有點兒，就是問問上次發過去的一千塊音頻電路板怎麼給退回來了？”
“什麼？電子元件有問題？怎麼能呢，發貨的時候我可是一個個測過的，都沒問題啊……”
“和你們廠生產的玩具不匹配？張總這話說的，咱們兩家都合作快三年了，這中間可沒出過什麼差錯，貨我又檢查了一遍，一點問題都沒有，要不，再給您發過去？”
“什麼？聯係別的電子廠了？！張總，您不能這麼幹啊！咱們……”
手機裏突然傳來的‘嘟嘟’盲音讓鬱悶的楊毅差點兒沒忍住把手機給摔出去，最終還是因為舍不得而忍住了，廠子裏的效益越來越差，這台手機就是扔二手店也能換七八百塊錢，足夠給廠裏的十五名工人擺兩桌差不多的酒席了。
‘正毅電子廠’是楊毅老爸楊正林掏盡了棺材本搞起來的一個微小型電子廠，整間廠子也就兩畝地不到，位於清源市工業園邊緣靠北的位置，廠子裏所有工人加上楊毅父子也就十七個人，連技術員都是楊毅兼任的。
楊毅的父母原本是清源市國營通訊設備廠的工人，八九十年代下崗潮來臨，楊正林和孟亞清夫婦拿出了所有補償金直接開辦了一家玩具廠，主要是依靠原廠的關係，接受一些塑料外殼外包的生產，雖不能一夜暴富，十多年下來也積攢了一些家底兒。
千禧年後，楊正林看準時機引進了一條二手電子元器件生產線，將原本競爭日益激烈的玩具廠升級成了電子玩具廠，也就是現在的正毅電子廠。
正毅電子廠效益最好的時候，廠子裏工人的數量都破了三位數，可惜好景不長，隨著華夏科技日新月異的變化，資本不夠雄厚的正毅電子廠沒能及時擴張，最終被那些資本雄厚的後來者擠壓得江河日下，到了現在，以前許多合作單位都開始放棄跟不上時代的正毅電子廠了。
剛才楊毅聯係的就是一家合作了三年的警報器生產廠家，楊毅知道對方拒絕收貨並不是因為正毅電子廠生產的電子元件有毛病，而是定價高過另外兩家電子廠，對方隻是在找借口撕毀兩家簽好的合約而已。
可楊毅對此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這一批電子元件已經是最低價格了，因為沒錢更新更加先進的自動生產設備，正毅電子廠的電子元件大多工序依然還是人工生產，成本上根本就沒有了降價的餘地。
“怎麼辦？”
楊毅忍不住單手扶額陷入沉思，廠裏的流動資金連一萬塊都不到了，如果沒有這批貨的貨款到賬，廠裏就連這個月的工錢都開不出來了！
“要不，把那輛金杯賣了？不行就把房子抵押給銀行貸款吧？然後找親戚朋友借錢更新設備！”
想著想著，楊毅突然感覺一陣發自心底裏的疲憊感席卷全身，這段時間不斷有原來的合作廠家退貨，或者幹脆連訂單都直接取消，不但作為廠長的楊正林焦頭爛額，身兼業務員，技術員和送貨員的楊毅更是累得比狗都慘。
“可能，這個坎，要邁不過去了吧……”
失望和無力感自心裏升起的時候，楊毅再也無法壓抑渾身疲累，控製不住地合上了強撐著的雙眼，先休息一下吧，等會兒再想這些愁死人的事情，反正都到這地步了，不會更差了……
……
‘咚！’的一聲悶響突然自身前的辦公桌上傳出，沒撐住腦袋的楊毅直接和桌麵來了個無縫親密接觸，結實的大理石桌麵給了楊毅痛覺神經很大的刺激，讓他隻是迷惘了瞬間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竟然睡著了……，真他娘疼啊！”
一邊揉著被磕得生疼的額頭，楊毅另一隻手狠狠抹了把臉，腦袋裏暈暈乎乎的似乎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記憶，楊毅忍不住甩了甩腦袋，這幾天東奔西走的真把他給累壞了，不但身體上累，心也累，這不過是想個事情竟然就睡過去了。
“還是先去看看老爹吧，電子廠可是他幾十年的心血，突然敗落到這個地步，他心裏肯定難受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姿不對的緣故，走出廠裏的辦公室後楊宇感覺腦袋脹的厲害，就好似突然被人塞進去許多東西一樣，思緒淩亂，各種奇詭怪異的念頭和想法到處亂飄，一陣陣的暈眩感讓楊毅不得不扶著牆停下腳步。
緩了好一會兒，楊毅才感覺腦中混亂思緒平息了一些，隻是他卻表情怪異地皺了皺眉，對腦袋裏突然多出來的各種疑似電路圖，但好似又不完全像的東西很是詫異，心想難道是最近設計電路圖太多，以至於精神錯亂了？
“看來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得休息一下了……”
最近為了設計更節能，更節省材料的電路板，楊毅經常兩三天通宵忙碌，即便外出跑業務的時候每天都睡不足四小時，他其實也不想這樣的，不過每次看到老爹額頭上越來越多的皺紋時，楊毅怎麼也無法生出偷懶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