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沒有幾個國家所生產的原生產物,除了足夠維持本國居民生活所需外,還能有大量剩餘。因此,以大量原生產物輸往外國,實無異奪去人民一部分的必要生活資料。至於製造品的輸出,情形就有所不同。製造業工人的生活資料仍保存在國內,所輸出的僅是他們產品的剩餘部分。休謨屢次注意到往昔英國國王不能不斷地進行長期對外戰爭的事實。那時英國除了土地原生產物和若幹最粗陋的製造品,就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用來購買遠地軍隊的餉給和食糧。但原生產物不能從國內消費中大量節省下來,粗製造品和原生產物的運輸費用又過於巨大。所以,他們不能長期對外作戰,並不是因為缺少貨幣,而是因為缺少比較精巧的工業品。英格蘭的買賣在那時和現在都是以貨幣為媒介的。那時貨幣流通量對通常買賣次數和價值的比例,必定和現在相同,更確切地說,必定比現在大,因為那時沒有紙幣,現在紙幣卻已代替了大部分金銀。在商業和製造業不甚發達的國家,遇有非常事件發生,臣民對君主很難有多大援助,其理由我將在下麵說明。所以,在這樣的國家裏,君主都努力累積財寶,作為預防不測事件的唯一手段。即使沒有這種必要,君王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自然會傾向於為累積所必需的節儉。在那樣簡樸的狀態下,甚至君主的消費也不受愛好宮廷豪華的虛榮心的支配,而用於賞賜佃戶,款待家臣。虛榮心幾乎總是導致浪費,但賞賜和款待卻很少引起這種結果。因此,每一個韃靼酋長都有財寶。查理十二世有名的同盟者烏克蘭哥薩克酋長馬捷帕的財寶據說很多。梅羅文加王朝的法蘭西國王都有財寶。在他們分封兒子時,也把財寶分給他們。撒克遜君王以及征服後最初幾個國王,也似乎曾經累積過財寶。每一個新朝代所做的第一件事通常就是奪取前王的財寶,作為獲得繼承權的最重要的手段。先進的商業國家的君王,卻沒有累積財寶的同樣的必要,因為他們在非常事故發生時,通常都能得到臣民的特別援助。他們累積的傾向也沒有那樣厲害。他們自然地、也許必然他仿效那個時代流行的辦法,他們的消費和領土內各大業主的消費一樣,會受豪華的虛榮心的支配。宮廷中毫無意義的裝飾一天比一天華麗,其用費之大,不僅阻止累積,而且往往侵及預定供更必要的用途的基金。德西利達斯關於波斯宮廷所說的話,可適用於歐洲一些君主的宮廷。
他說:他在那裏隻看到許多富麗的東西,看不到什麼力量;看到許多奴婢,看不到幾個軍人。金銀的輸入,不是一國得自國外貿易的主要利益,更不是唯一利益。經營國外貿易的任何地方之間,毫不例外地都可從中得到兩種不同的利益。那就是,輸出他們所不需要的土地和勞動年產物的剩餘部分,換回他們所需要的其他物品。通過以剩餘物品換取其他物品來滿足他們一部分的需要並增加他們的享受,這種貿易使剩餘物品有了價值。利用這個辦法,國內市場的狹隘性並不妨礙任何工藝或製造業部門的分工發展到十分完善的程度。由於給國內消費不了的那一部分勞動成果開拓了一個比較廣闊的市場,這就可以鼓勵他們去改進勞動生產力,竭力增加他們的年產物,從而增加社會的真實財富與收入。對於彼此進行對外貿易的所有不同的國家,對外貿易都不斷地從事完成這些偉大而重要的工作。當然,經營國外貿易的商人一般總是較多地注意供應本國人民的需要和輸出本國的剩餘物品,較少地注意供應別國人民的需要和輸出別國的剩餘物品,所以最受國外貿易的利益的,是商人所在的國家,但通商各國也都得到巨大的利益。以金銀輸入沒有金銀礦山但又需要金銀的國家,無疑是對外貿易業務的一部分,但這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單為了這種打算而經營國外貿易的國家,恐怕在一世紀內還沒有機會裝滿一船金銀。美洲的發現之所以使歐洲變得富裕,並非由於輸入金銀的緣故。因為美洲金銀礦山豐饒,這些金屬的價格降低了。與十五世紀相比,現今購買金銀器皿所需付給的穀物或勞動,約為當時的三分之一。歐洲每年花費同量的勞動和商品,就能買到大約三倍於當時的金銀器皿。但是,當一種商品跌到從前售價的三分之一時,不僅原來有資力購買這商品的人可購買三倍於此的數量,而且許許多多原來沒有資力購買這商品的人也能購買;現在有資力購買金銀器皿的人數,也許比從前增加到十倍以上,也許增加到二十倍以上。
因此,歐洲現有的金銀器皿,不僅可能比設若美洲金銀礦尚未發現而甚至在其目前進步狀態下所會有的金銀器皿多三倍以上,而且可能多二十倍乃至三十倍以上。直到現在為止,歐洲無疑地已經獲得了實在的便利,不過那確是一種微不足道的便利。金銀價格的低廉使這些金屬不象以前那樣宜於充作貨幣。為了購買同一東西,我們必須攜帶較多的金銀,並在口袋裏帶一個先令而不象從前那樣隻帶四便士的一個銀幣。很難說上述的便利和不便利,哪一種較不重要,這兩者本來都不會使歐洲的情況發生任何根本的變化。然而美洲的發現確曾使歐洲的情況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美洲的發現給歐洲各種商品開辟了一個無窮的新市場,因而就有機會實行新的分工和提供新的技術,而在以前通商範圍狹隘,大部分產品缺少市場的時候,這是決不會有的現象。勞動生產力改進了,歐洲各國的產品增加了,居民的實際收入和財富也跟著增大了。歐洲的商品對美洲來說幾乎都是新奇的,美洲的許多商品對歐洲來說也是新奇的。於是發生了一係列以前從未想到過的新的交易,它當然對舊大陸有利,但自然對新大陸也同樣有利。由於歐洲人蠻橫地侵害別人的權利,一件對所有國家本來都是有利的事情,卻成為若幹不幸的國家遭到摧殘和破壞的根源。幾乎同時發生的經由好望角至東印度的航道的發現,也許開辟了一個比美洲更大的國外貿易市場,雖然距離更遠。美洲當時隻有兩個在各方麵都比野蠻人優越的民族,它們在被發現後不久就被消滅了。其餘的都不過是野蠻人。但是,中國、印度斯坦、日本等帝國以及東印度的幾個帝國,雖然沒有比較豐富的金銀礦山,在其他各方麵卻比墨西哥或秘魯更為富裕,土地耕種得更好,一切工藝和製造業更為進步;即使我們相信西班牙各作家關於那些帝國往昔情況的誇大記載,也仍得承認這一點,其實這些作家的話顯然是不足置信的。文明富國間交易的價值,總會比文明富國與未開化人和野蠻人交易的價值大得多。但歐洲從美洲貿易所得的利益,卻一向比它從東印度通商所得的利益大得多。葡萄牙人獨占東印度貿易幾乎達一百年之久,其他歐洲國家要把任何貨物運到東印度去或從東印度購入任何貨物,都須間接經過葡萄牙人之手。上世紀初葉荷蘭人開始侵入東印度時,他們把全部東印度的商業交由一家獨占公司經營。
英國人、法國人、瑞典人和丹麥人隨後都仿效他們的先例,所以,歐洲任何大國都沒有享受到對東印度自由貿易的利益。這種貿易之所以不及美洲貿易有利的唯一原因是,美洲貿易、即歐洲幾乎每一國家對其所屬殖民地的貿易是其一切臣民可以自由經營的。那些東印度公司的專營的特權、雄厚的財富,以及這些財富為它們從本國政府獲得的惠益和保護,已經引起不少嫉妒。這種嫉妒心理使人往往把它們的貿易看作是完全有害的,因為經營這種貿易的國家每年都輸出大量的白銀。有關的方麵回答說,由於這種不斷地輸出白銀,他們的貿易一般說來可能使歐洲陷於貧困,但對於從事貿易的具體國家來說,卻並非如此;因為,通過輸出一部分回程貨到歐洲其他國家,這種貿易每年給本國帶回的白銀數量遠遠超過輸出的白銀數量。反對者和答辯者都以我剛才一直在考察的流行的想法為根據。所以,關於他們任何一方,我們都不必多所論述了。由於每年有白銀輸往東印度,歐洲的銀器也許比另一種情況下稍為貴一些,銀幣所能購買的勞動和商品大概也多一些。在這兩個結果中,前者所受的損失很小,後者所得的利益很小,兩者都微不足道,不值得社會任何部分的注意。東印度的貿易由於為歐洲商品開辟了一個市場,或者用近似的說法,為那些商品所購買的金銀開辟了一個市場,就一定會增加歐洲商品的年產量,因而也增加歐洲的實際財富和收入。它們至今增加得很少,也許是因為那種貿易處處受到限製的緣故。關於財富存在於貨幣或金銀之中這一流行的說法,我認為有必要作詳盡的考察,雖然這樣做難免令人感到沉悶。我已經說過,按照普通的說法,貨幣往往表示財富;這種詞義的含糊使這一流行的見解在我們聽來非常熟悉,甚至那些確信這種說法是謬論的人也往往會忘記自己的原則,在推理的過程中把它當做確定不移的、不可否認的真理。英國有幾個研究商業的優秀作家在開頭就指出,一個國家的財富不僅在於金銀,而且在於它的土地、房屋和各種各樣可消費的物品。但在他們推理的過程中,他們卻似乎把土地、房屋和可消費的物品統統忘記了;他們的論證往往認為:一切財富在於金銀,增加那些金屬是國家工商業的巨大目標。但是,財富在於金銀,以及無金銀礦山的國家隻有通過貿易差額、即使輸出價值超過輸入價值才能輸入金銀這兩個原則既然已經確立,那末,政治經濟學的巨大目的就一定變成盡量減少供國內消費的外國商品的輸入,盡量增加國內產業產品的輸出了。
因此,使國家致富的兩大手段就是限製輸入和獎勵輸出。輸入的限製有二種。第一,凡能由本國生產的供國內消費的外國商品,無論從什麼國家輸入,都一律加以限製。第二,在對某些外國的貿易中,如果貿易差額被認為不利於本國,那就幾乎是無論何種貨物。隻要是從那些國家輸入的,都一律加以限製。這些不同的限製有時采用高關稅的方法,有時采用絕對禁止的方法。獎勵輸出的方法,有時是退稅,有時是發給獎勵金,有時是同主權國家訂立有利的通商條約,有時是在遙遠的國家建立殖民地。在下述兩種不同的情況下允許退稅。已納關稅或國產稅的國內製造品,在輸出時往往將課稅的全部或一部發還;輸入時已經課稅的外國商品,如再輸出,則有時將課稅的全部或一部發還。獎勵金的頒發,用以獎勵某些新興的製造業,或用以獎勵被認為應受特殊照顧的其他一些工業。通過有利的通商條約,本國的貨物或商人在某一外國獲得了其他國家的貨物和商人所不能享受的特權。在遙遠的國家建立殖民地,不僅使殖民地建立國的貨物和商人享有某些特權,而且往往使他們取得獨占權。上述兩種限製輸入的方法連同四種獎勵輸出的方法,乃是使貿易差額有利,以增加國內金銀量的六種主要的手段,為重商主義所倡導。我將在以下各章分別加以討論。對於這六種手段有沒有所說的把貨幣輸入到國內來的傾向,我將不再多加注意,而主要考察這些手段的每一種對於國家產業的年產物可能有什麼影響。這些手段既然會增加或減少國家年產物的價值,顯然也一定會增加或減少國家的實際財富和收入。